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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焦COP15·先锋融媒】“漾濞槭”之恋

2021-10-12 15:24:54  来源:云岭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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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样地球 多彩云南”COP15融合报道之⑭

每年8、9月份,陶丽丹都要从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出发,来到大理州漾濞县的深山之中。今年已经是第7年。

陶丽丹是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实习员。在漾濞县苍山西坡,“住”着她的一个“老朋友”。

“这就是云南特有的珍稀濒危植物漾濞槭(Acer yangbiense),它的叶面像一个胖手掌,背面有细细的绒毛。每到秋季它带‘翅膀’的果实成熟之后会飞翔;它的花分‘男女’,树却不分雌雄,有些只开雌花,有些只开雄花,有些雌雄花都开……”说起漾濞槭,陶丽丹如数家珍。

这种曾经全世界只发现5株的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如今在云南已有5万多株种苗。漾濞槭从濒临灭绝到摆脱极度濒危状态,源于13年前的一个包裹。

一个“神秘”的包裹

“你好,你有一个从大理州漾濞县石钟村寄来的包裹。”2008年10月的一天,昆明植物园主任孙卫邦接到一个电话。

“谁会从漾濞给我寄包裹,寄来的又是什么呢?”孙卫邦满腹狐疑的把包裹带回办公室。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大包植物的种子。

当他按包裹上的电话号码拨回去,这才得知,寄包裹的人是大理州漾濞县石钟村马鹿塘村小组的村民张国树。他受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北京)的陈又生博士所托,给孙卫邦寄来了漾濞槭的种子,希望能够在昆明植物研究所实现繁育。

△漾濞槭种子

2001年,陈又生在四川大学标本馆内,发现了一份来自漾濞县马鹿塘的标注为“贡山槭”的标本。根据标本的形态,陈又生判断,这应该是一个未被记录的植物新种。这一发现,令他兴奋不已。

第二年,陈又生来到了漾濞县马鹿塘寻找,经过多次寻访,终在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该物种。由于这种槭树是漾濞县所特有,因此被命名为漾濞槭。

陈又生联合当地主管部门,开展了漾濞槭的保护、宣传工作。“陈博士告诉我,这种树全世界只有我们这里有,一定要保护好,不能让它灭绝了。”作为马鹿塘村小组的组长,张国树承担起了漾濞槭的日常巡护工作。他每天都要徒步40多分钟,去查看几株漾濞槭的情况,并不时给树浇浇水。

被命名之前,村民们称漾濞槭为“大五爪枫”。“有人觉得这几棵树这么稀奇,肯定很值钱。”张国树说,一开始,他十分警惕,遇到生人进山都要尾随观察,生怕是来偷盗漾濞槭的。后来,村民们逐渐发现,这几棵树开出的小黄花并不好看,木材也不算优质,并没有多少经济价值。张国树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漾濞槭分布点生境明显退化,人为活动干扰严重。”陈又生博士通过研究认为,由于种群少,个体分散等因素,如果不进行干预,漾濞槭很可能在数十年后就在地球上彻底消失。拯救该物种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实现人工繁育。

△昆明植物园内生长的漾濞槭树

“不孕不育”危机

尽管每年漾濞槭都会开出大量的黄色小花,但当花朵凋零,种子却寥寥无几。研究人员发现,这主要是由于漾濞槭种群数量少,植株相距较远,因此授粉效率不高,结实很少。研究人员尝试了嫁接,却没有成功。

参与漾濞槭保护的张国树想到了一个“土办法”:把一棵树上开花的枝条砍下来,绑在另一棵树上。没想到这招竟然奏效了。

2008年秋天,张国树从授粉成功的漾濞槭上收获了一批种子,并把这批种子寄到了昆明植物研究所。

孙卫邦收到种子后,丝毫没有怠慢,迅速带领团队开展研究。刚开始,种子播种下去,却无法萌发。孙卫邦团队研究发现,这是由于漾濞槭种子萌发周期较长,在冬季很难打破休眠状态。

经过多方尝试,研究人员终于攻克了这一难题,突破了“唤醒”种子的关键技术环节,并培育出1600多株幼苗。

△漾濞槭在野外生长缓慢

不久,研究人员通过遗传学分析惊喜地发现,这些种子所获授粉的花粉来源,除了之前发现的5株漾濞槭之外,还有外源花粉,这意味着野外还有其他植株存在。

2015年起,孙卫邦的学生陶丽丹开始到漾濞县苍山西坡和老和尚山开展野外调查,寻找漾濞槭。她把漾濞槭的照片和标本随身携带,遇到当地村民就询问他们是否见过这一植物。陶丽丹晚上住在护林员家里,白天就跟着山里的牧羊人、捡菌人到深山里寻找漾濞槭。

漾濞槭藏于深山,就像世外高人,要见到它的真容必须经过重重考验——要翻山、越岭、走几乎没有的路,过树干搭的便桥,还要战蚂蟥,避黑熊……

有一年,为了尽快完成野外调查研究。陶丽丹不顾护林员“小心熊出没”的劝阻进山调查。在她出山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月,就听说有村民被黑熊袭击的消息。而村民被袭击的地点,正是她去寻找漾濞槭的熊洞河附近。

在野外调查中,陶丽丹也曾遭遇摔入荨麻丛中,或是被村民养的狗追咬的情况。早些年在野外做研究时,她还曾被爬在脖子上的蚂蟥吓得惊声尖叫。

通过多次走访调查,最终发现漾濞槭共有12个分布点、577株。研究人员通过采集到的一大批漾濞槭种子,成功培育出了5万余株漾濞槭苗木。这些苗木有的被种植在昆明植物园中,有的则迁回了原生境,还在红河州蒙自芷村林场、大理云龙县等地开展了保护试验示范。

△昆明植物园里种植的漾濞槭树

“我们还向村民和护林员赠送了一部分人工繁育的漾濞槭幼苗,由村民和护林员自行栽培和管护。”陶丽丹说,这增加了当地居民对本地濒危物种的认知,激发了大家对保护本土物种的积极性和自豪感。

如今,昆明植物园内的漾濞槭已经能够开花结果。在大理云龙县漕涧林场内种植的漾濞槭,以及第一批回归到野外的漾濞槭也已开花,这标志着漾濞槭的迁地保护、近地保护和野外回归都取得了成效。

极小种群物种保护的范本

“漾濞槭是一种槭树,为什么秋天叶子不变色?它有哪些药用或经济价值?如何提高它在野外的萌芽率?”孙卫邦表示,漾濞槭已经实现人工繁育,现在可以说,漾濞槭已经从濒临灭绝到脱离险境。但研究人员依然在探索这些未解之谜。

△漾濞槭的树叶

曾有人提出,为了一株小小的植物,如此大费周章,是否值得?

答案是肯定的。“人类文明就像一栋高楼大厦,地球上的每一个物种就如同这座大厦的一块砖瓦,也许掉了一块砖大楼依然屹立,但当物种逐渐消失,直到这座大厦坍塌之际再来保护,那就已经来不及了。”孙卫邦说。

许多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具有药用、食用、保健、材用、工业原料、观赏等价值,一些种类还在生物演化史上处于十分重要的地位,有些种类的基因资源犹如潜在的“绿色金矿”,将会被人类不断发掘利用。可以说,拯救保护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就是保护国家可持续发展的战略生物资源。

正因如此,多年以前,云南省就针对极小种群物种野生植物开展了拯救保护行动。

根据调查显示,全省有2000余种高等植物和50%以上脊椎动物的生存处于受威胁的状态。2005年,云南在全国率先提出“极小种群”保护倡议;2010年,省人民政府批准实施《云南省极小种群物种拯救保护规划纲要》。

2012年,原国家林业局和国家发改委联合印发《全国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程规划(2011—2015年)》,将极小种群野生植物拯救保护工作推向全国。

在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方面,“十三五”以来,云南建立了30个保护小区(点)、13个近地和迁地基地(园)、5个物种回归实验基地,突破了36个物种的人工繁育技术,并在人工繁育基础上对61个植物物种开展了迁地保护,对16种累计3万余株极小种群植物进行回归种植。

目前,云南20余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通过就地、迁地和回归等抢救性保护措施得到了有效保护,脱离灭绝威胁,达到了拯救目标。如:野外已经灭绝的富民枳,在原分布地得到有效回归重建;巧家五针松、华盖木、漾濞槭、滇桐、云南金钱槭、显脉木兰、萼翅藤等15种迁地保护的植株已正常开花结实。

△漾濞槭种子

经过多年的保护,部分野生植物的数量已经得到大幅提高,下一步,这类植物的保护等级会不会下调,“让位”给其他濒危植物?

对此,孙卫邦认为,名录应该根据植物资源量和受威胁程度确定,适时进行调整。

据云南省林业和草原局副局长王卫斌介绍,云南将出台《云南省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名录(2021版)》,未来10年,将聚焦101种极小种群野生植物,开展拯救保护工作,实现极小种群野生植物保护,从物种资源收集保存到野外种群恢复壮大的根本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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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袁海毅 王学勇/文   邹鹏 陈超/图片、视频(部分视频内容由昆明植物研究所提供)

责任编辑: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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