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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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样地球 多彩云南”融媒体报道之②

大象医生

1月16日晚，因为气胀，一头大象腹围从4米增加至4.7米，而且还在继续……保明伟和同事们商量后，决定大胆尝试“肠穿刺”。4个通宵后，这头象安全了。

作为云南亚洲象种源繁育及救助中心的“大象医生”，20年来，保明伟先后参与了21次共24头亚洲象的救助，创出多个救助先例。救助中心是西双版纳自然保护区乃至云南省保护亚洲象种群的一个缩影，为生物多样性保护做出了贡献。

曾经野象谷难觅大象影

如今的野象谷四方闻名，但很少有人知道，在30年前，在野象谷轻易见不到野象。

云南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生态所所长、高级工程师沈庆仲，1989年大学毕业后接触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亚洲象研究。项目从1990年持续到1993年，“见了很多足迹、粪便，但4年间只见过一次大象，照片却没有拍到。”沈庆仲记得，是特邀英国的一个摄影师利用陷阱摄影技术才拍到了3头象。

△沈庆仲介绍情况

为什么当时看不到象呢？沈庆仲分析，当时人象互不待见。人出门带着枪保安全，但密林中的象更怕人。30年来，随着法律法规的实施和生物多样性概念的普及，当地老百姓从最开始的不主动伤害野象，到了现在的主动保护野象。而系统、专业地救助野象要从2002年起实施的亚洲象种源繁育基地项目、成立项目机构开始。因为受伤、染疾或迷路的野象，若得不到及时救助，很可能失去生命。当年，保明伟最早加入了进来。

保明伟对亚洲象产生情怀，得从2005年救助野象“然然”开始。

当时，3岁的“然然”左后腿被兽夹夹住，已严重化脓感染。为救助“然然”，大家只有把它先麻醉。可麻翻之后，象群不愿意散去，一直围在“然然”身旁，不停地用鼻子扒拉着“然然”，希望它跟大家一起走。后来，工作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象群驱散，但离开的象群并未走远，而是在远处注视着人类的活动，不过没有发起攻击的意图。保明伟被深深震撼了，第一回知道，大象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如今，“然然”早已康复，而且做了妈妈。

△象群在保护区活动

2007年9月，一头尿道严重感染、尿失禁且臀部严重感染发炎的大象出现在村庄边缘，为救助野象，保明伟联合多位妇产科专家及兽医，为这头象实施了国内最大的陆生动物泌尿外科手术。经过近1年的救助，这头名为“平平”的野象身体基本康复。

同年11月，亚洲象种源繁育及救助中心在保护区落成，旨在为像“然然”、“平平”一样在丛林中遭遇困难的野象提供救护和庇护的港湾。

给新生小象找“奶妈”

救助野象的事情，每年都会有几起。

小象“羊妞”获救时，出生约7天。当时，它患有严重的脐带感染且溃烂，身上还有多处鹅蛋大的肿块，同时伴有明显的营养不良、心律不齐、心力衰竭等症状，并出现了休克。更让人揪心的是，正常新生小象体重在80到100公斤左右，而羊妞出生一周体重仅有76公斤，非常虚弱。

清创、消炎、救护，保明伟几经努力终于将它的情况稳定了下来。但小象和人类一样，需要吃奶长大，怎么办？

“找象奶是不可能了，查阅资料也没有发现国际上的相关案例。”保明伟经过与多位大象专家交流，得知羊奶的成分比较接近象奶。于是，决定给它喂羊奶。刚开始，“羊妞”只能吃一二十毫升的羊奶，再然后，一次可以吃几百毫升。就这样，“羊妞”被神奇般地养大了。2019年，“羊妞”体重800多公斤时，每次都能吃10多公斤羊奶。

△保明伟查看小象身体健康情况

“1岁前，小象只吃奶不吃草，1岁后怎么办呢？总不能叫我们吃草给它看，让它学吃草吧？况且，它还要在野外分辨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要给‘羊妞’找个奶妈才行！”于是，救护中心找来了一对大象母子，希望母象在教自己孩子觅食的时候，也能一起教一教“羊妞”。

可吃羊奶长大的“羊妞”，身上的一股羊膻味，很被母象排斥，怎么都无法和母象搞好关系。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保明伟把大象的粪便涂满“羊妞”全身，母象也终于愿意“羊妞”待在自己身边了。

几年下来，羊妞的体重已到了1.3吨，也跟着“奶妈”学会了吃20多种植物了，而每天喝羊奶的数量也降到了3000毫升左右，保明伟深信，“羊妞”一定能学会吃更多种类的植物。

△刚在河中洗完澡的小象

“天下第一吹”

野象救助中，保明伟喜获一个响亮的绰号——“天下第一吹”。这个“吹”可不是吹牛的“吹”，而是用吹管麻醉大象至今没有失败案例。

2010年之前，都是使用麻醉枪麻醉大象，虽然麻醉枪射程可达50米左右，但却存在申报采购审批难，日常保管维护难，使用难度不小。

当年2月，在救助受伤公象“昆六”时，保明伟开始尝试用吹管麻醉。吹管材料简单，制作容易，保管方便，自己动手就可制作完成，费用便宜，但吹管通常射程只有20米以内。也就是说，在麻醉野象时，保明伟要走到距离野象很近的地方才行。

此外，吹麻醉剂，也非常考验判断力。一头两吨重的野象，只需要1毫升左右的麻醉剂即可。剂量多了，可能造成野象无法苏醒；剂量少了，野象可能无法被麻醉而危及救援人员安全。于是，预估野象体重，是最为重要的能力。

△林中漫步

因为长年累月跟野象打交道，保明伟总是能准确预估被救助野象的体重，误差一般在200公斤左右。误差最少的一次仅为48公斤。

救助“昆六”时，保明伟一吹成名。再到后来救助“阿宝”、“维吒哟”时，野象都是被保明伟用吹管麻翻的，且一次都没有失败过。如今，用吹管麻醉野象后救助，成了救助野象时的首选。

因为救助野象的实践和经验，保明伟这些年在缅甸、尼泊尔、泰国等地的同行中名气也越来越大。

2018年2月，保明伟去尼泊尔参加亚洲象研讨会时，带去的“羊妞”的救治课题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原定每个人8分钟的交流时间，因为提问的人过多，最后愣是讲了21分钟。有一年，保明伟去美国参加动物研讨会时，载他的司机非常开心，因为他车上有一位来自中国了不起的“大象医生”。

△小象跟着保明伟在保护区里漫步

30年保护，亚洲象数量翻番

事实上，保明伟只是保护区、西双版纳州乃至云南省保护亚洲象的一个缩影。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后，西双版纳州在已建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基础上，又建立了纳板河流域国家级和多个州、县级保护区。为打击盗猎，森林公安开展多次专项行动，严厉打击各种非法猎捕、运输、销售野生动物的犯罪行为，破获一批案件。保护区生态所所长沈庆仲说，正是因为全州各部门的共同努力和广泛宣传，当地群众开始有了保护野生亚洲象的意识。亚洲象从20世纪90年代的170头左右，增长了近一倍，达到现在的约300头。

△亚洲象在野象谷河道中饮水

随着象群扩大和人类保护意识的提高，野象也“越来越不怕人”，活动范围越来越大。西双版纳共32个乡镇，象群的活动范围从最早时不足10个乡镇扩大至现在的22个乡镇，且每年还在增加。种群扩大了，象群开始走出保护区，走进居民区，甚至越过检查站，走进城镇中，偷吃庄稼、毁坏财物、“玩转”小轿车……犹如顽童一样的野象，让当地人对它们爱恨交加。看到人类对自己越来越好，一旦遇到困难、生病遇险，野象甚至还主动跑到居民区，等待人类的救护……

为了防止野象伤人，保护区内和周边已经建立起了“亚洲象监测预警”系统，摄像机、护林员发现野象踪迹后，会通过系统预警，让附近的居民注意避让。对于野象损坏的庄稼财物，西双版纳州首创野生动物肇事补偿机制，由保险公司赔偿居民损失。同时，为了让野象不饿肚子，保护区还建设了相对固定的野象食源基地，保证野象的食物补充。

如何让当地人和野象和谐共处？如何减少人象冲突？如何让人象共享这片森林？如今，有关各方依然在合力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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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谭江华 雷鸣 王学勇/文  邹鹏/摄影摄像

责任编辑：王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