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基层干部的4年扶贫故事

云南的地貌大抵是连绵不断的大山连着大山，偶然凹进去的小块平地即形成坝子，但是大部分还是连绵的大山。有时，在山中行走，我会想山后面是什么？其实翻过去才知道山后面还是山，山后面往往零星分布着几个小寨子。人们祖祖辈辈过着炊烟袅袅的日子。住在山中的乡亲纯朴、热情、热爱生活。他们勤劳聪明，向往美好富足的生活。

在我们开远的大山里，有一个叫白石岩的诗意村子，听见村名，我就会想起“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的诗句。如果没有“脱贫攻坚”伟大工程，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到这个村子。2017年，我被单位选派为联络员负责这个村扶贫联络工作。从此，我和同事们与这个美丽的小山村的乡亲发生了无数个温暖的故事，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们在“白云深处”有了亲戚。我更是与脱贫攻坚结下了深深的缘分，现在还在市扶贫办从事扶贫工作，回忆起那些如风的扶贫往事，仍倍感温暖。

山歌悠远

2017年冬，我被抽调作为临时驻村工作队员进入怡里村委会帮驻村队员入户核查。通知来的很突然，我简单收了几件衣服就被送进山里。怡里村委会所在地是处在南盘江边的一个村子，河对岸即是弥勒地界。我们白天跑村子，怡里、新沟、山林果、白马塘等村子，我们都跑遍了。那是的路全部是弹石路和土路，遇到下雨，路烂泥巴多，经常要下车推行，有时只能步行，鞋子沾满泥土后，脚上像穿了铁鞋，只好脱鞋赤脚而行。好在我在山区工作过六年，这点困难难不倒我。   

那段时间，我们的工作日常就是白天在村委会录入信息，晚上进村核查信息。晚上，走在小山村在安静的山路上，抬头望见松树尖上的星空，纯洁而美丽。走到大漩涡时，已经晚上10点多钟，村里的人在捡烟叶，几个妇女边捡边唱：“大河涨水小河干，小河中间立花杆”，立起花杆不要倒，跟着小郎心不慌。几位中年男子和歌而唱：“大河涨水小河落，小河中间一堂学，妹是师傅上前走，郎是徒弟跟勤学。”

那一晚，风声、水声、山歌飘荡在山间。至今回忆起，仍觉得美妙无比。

回到宿舍门也关不起来，飞蚊不停来轰炸我，只得通宵看书。几位村干部也还在加班录入信息。那段驻村时光，我认识了一批正直实干的村干部，他们舍小家为大家，有的为民请命，有的为脱贫攻坚拼命硬干。我想正是由于有他们，脱贫攻坚才大有希望。

扶贫难事

2018年，是我们经历脱贫攻坚最为繁忙的一年。扶贫路漫漫其修远，吾将千次踏过“天涯道。”那时，去白石岩得的山路，山高路陡，弯急雾大，十分凶险。掉下山崖绝无活命的可能。我是联络员，这条路我跑的次数很多。单位上有一辆19年的老车，经常要蹬几十脚才能发响。我只能开着我的新买那辆城市越野车爬山扶贫。那是我人生第一辆座骑，我十分爱惜。一年多的时间，在山路上我从新手变成了老司机，新车也开成了旧车，还跑费了一个后轮，又不敢和媳妇说，悄悄用微薄的稿费换了新的轮胎。

曾记有一回，我开车从白石岩下来，山中云雾缭绕，五米之内，不见前路，转弯的地方我开得太猛，冲下来时差点掉下万丈山涯，幸亏路边有块大石头挡住车，我心爱的“座骑”也撞得伤痕累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罗平同志脸都吓白了。我开车最怕还是拉我们单位的女同事去扶贫，好几个身体不好，在山路上转几圈，就会头晕呕吐，我开车还得下车照顾他们，有时几个小时开不回来，有时看她们气都喘不过来，真担心她们牺牲在路上。

2018年1月30日，我在日记中写到：大雾锁山，松林和草丛上布满冰链，大地苍茫无语，山岗素白沉静，为了调查走访，我们扶贫小分队不畏酷寒，在冰花丛中勇敢前行，待到半夜回到家中，已经变成满头冰花的“风雪夜归人。”在与白石岩乡亲交往中，我结交了好几个朋友，在那个冬天与他们几弟兄合影那张照片，我至今仍藏书案头。

最心痛的事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愧疚，常年忙于扶贫工作，早出晚归，女儿都很少醒着见到我，有一回，我驻村两个月回到家，女儿认不出胡子拉碴的我，硬说我是坏人，要叫妻子把我赶出门。那一刻，感到无比心酸，我作为父亲陪伴她的时间太少，看到和她同样大的小孩会背好几首古诗，我心里都很难过。等脱贫攻坚胜利后，我一定要多陪陪她，带她去看她心中的大海。

扶贫暖心事

扶贫长征路，暖心故事一箩筐。

曾记得有一次上去白石岩，在路边遇到一个穿得脏兮兮的小女孩坐在石头上吃饭，她母亲在猪圈里喂猪食，我随口问她：“今年几岁？她说5岁多。”我感到十分惊讶，五岁多的孩子和我两岁多的女儿差不多高，而且还不会讲话。孩子面黄肌瘦，明显营养不良。我在了解情况后，下山与我小师妹李贞羲聊起这件事，她立即发动了她的朋友捐款，并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治疗，并给孩子买来营养品。几个月后，贞羲和朋友来看望小孩那天，孩子激动地会叫贞羲娘娘了。那一刻大家都激动流了泪，这一幕感动我们，也感动了站在旁边村民。

   2019很平常的一天，我到白石岩的路上，遇到一个从养马冲小学回白石岩女孩坐在地边上看一本残缺的《安徒生童话》，我走过去和她聊起学校和她的情况，她说她和同学们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学校有个图书室，她们可以读很多课外书，能走出大山看外面的世界。我深受触动，回来后在网上发出了捐赠书籍的倡议书，得到了本市很多家单位和上海、北京网友的相应，捐了7万多元的书。

在2019年六一儿童节那天，我们送书上去，我还带了一些老师上去给她们上英语、音乐课，我带孩子们朗诵了海子的《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孩子们说那是她们过的最快乐的一个儿童节。我想她们会有一天，走出大山去看大海。

我们刚挂包白石岩那时，村中粪塘多，污水横流，好几家建档立卡户家里人畜混居，衣物遍地。经过几年的革除陋习和提升人居环境，村里的环境和村民家中大有改观。但他们还是不会整理家居环境。后来，我师妹听说后，给我们捐了二十多个大衣架和几千元的新衣服，并和我们一起教村民革除陋习，规范整理衣服。经此之后，建档立卡户家里都摆放整洁干净。

今年前期雨水少，我们担心种植会受影响，就想帮我们挂包的建档立卡户发展养殖业，我和国洪蔬菜的李春庚说后，他联合羊街鸿运养殖场的李红艳给我们的建档立卡户免费送来了5000多元 的五黑绿壳鸡苗。养好这批鸡，今年每户会有几千元的收入。收到鸡苗，我们的亲戚像过年似的高兴，竹玉保的小女儿竹翠兰高兴地抱着小鸡跳起了小鸡舞，我按下快门记录下幸福瞬间。

扶贫苦乐事

有个朋友问我现在干什么工作？我告诉他我现在的工作关心每一头母猪的心情和身体健康，关心母鸡住在半空是否会下蛋?他哈哈大笑，而这却是我的工作日常。我每次下村，看到建档立卡户的母鸡笼挂在墙上，母鸡在窝里唱着歌下蛋。我就盼望母鸡多下几个蛋，为脱贫攻坚添砖加瓦，只要母鸡下的多，脱贫就有希望。有一回我骑“毛驴”上山扶贫，还写了一首打油诗：满面尘霜骑驴来，不问鬼神问苍生。墙上母鸡生金蛋，我愿年岁脱贫欢。

当然，扶贫最快乐的事是我还当了一回网红。2018年的最后一天，单位佘娘娘和孙娘娘收了很多衣服和吃的东西，叫我开车送上去慰问乡亲。在停车时，我背上几十公斤的扶贫物资轻松走在路上，同事帮我们照下那张珍贵的相片，相片上孙娘娘还拄着我常带的打狗棒。同事把相片放到了网上，网友看到我们的相片，有的说我们像下关东的难民，弄得我很尴尬。

最令人哭笑不得是因为长年下乡，扶贫风吹日晒，我变得黝黑苍老，有一次，我帮建档拉卡户卖辣子回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口袋，一个大爷过来拍着我肩膀说:“天气热不要出来捡垃圾了，会中暑。没饭吃到他家去吃。”我只得回答他：“大哥，不用了，劳动得来最光荣。”弄得我哭笑不得。最崩溃是有一次在白石岩遇到一位八十多岁的大爷握着我的手说,兄弟，我看你比我小几岁，孙子几岁了？我只得说孙子还没有出生。

那山  那狗

很多朋友很奇怪问我，为何每次下乡扶贫都要带一根棒棒，他们不知道那是我的打狗棒。我们白石岩村的狗特别恶，我们上山走访时，一般男同志拿打狗棒在前面打大狗，女同志走在后面。最厉害是建档立卡户竹晓三那只黑狗，你拿棒棒去打它，它还会跳起来咬你。有一回，去竹晓三家，那只黑狗邀约三只狗出来，我从路边拿了一根如椽子粗的大棍子跳过去，那只黑狗还冲过来咬我的棍子。单位的几位女同事吓得抓着我衣服躲在后面。我拾起砖头砸过去，它们才跑开。经过几年的走访，村民养的的狗也和我们熟识了，见到我也不会咬了。去年冬天，我上山走访，一户的母狗生了七只小狗，我称之为  “白石七子。”我们上山时，天气异常冷，其中两只小狗见到我摇摇尾巴，跑到火塘边烤火，连村子的狗也变成了我们的朋友。

经过这几年的帮扶，我们与村民成为了亲戚。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节假日，我们都会上山看我们的亲戚，他们见到我们也特别高兴。现在的白石岩瓜果飘香，家家盖起新房，村中道路干净整洁，花坛鲜花绽放，我感恩我人虽在异乡，但还能在大山中有几个亲戚。前几天，我上山走访，临走时建档立卡户胡亮开着他新买的轿车拉我在山林的沥青路上跑了一圈，他说现在政策好，他盖了新房，买了车，下一步就是讨个媳妇过点小日子。临走时，他一直把我送到村头，残阳如血，晚霞映透了松林。我口中念着诗：从明天起，认真做一个农民，关心辣椒和花生，晨兴理荒秽 ，带月荷锄归。从明天起，上山背水，下地浇菜，关心每个梨的公母。

录音机放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我感觉生活如晚霞般绚丽。

马文卫（开远市扶贫办 ）

责任编辑：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