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之印：唤醒沉睡千年的古滇国

汉武帝元封二年，滇王尝羌降于汉，汉“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这是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关于古滇国的一段记载。2000多年前，滇池沿岸曾孕育过一个文化璀璨的古老王国，司马迁在《史记》中称之为“滇”。

然而，在《史记》之后的史料中，古滇国几乎未被提及，成为一个亘古之谜。甚至有人怀疑，古滇国是否真的存在。直到国宝级珍贵文物——“滇王之印”的出土，沉睡了2000多年的古滇国才逐渐“苏醒”。“滇王之印”的发现，犹如一把钥匙，打开古滇国的探寻之门。

从石寨山古墓群出土的“滇王之印”

寻找消失的古滇国

位于滇池东岸的昆明市晋宁区上蒜镇石寨村，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名为石寨山。60多年前，一次偶然的发现，揭开了一段湮没数千年的记忆……

1953年的一天，一位古董商人带着一批特殊的青铜器，找到时任云南省博物馆调查征集部副主任孙太初。这些青铜器的形制和花纹非常罕见，在云南乃至整个中国的青铜器历史上都不曾有过记载。孙太初决心找出这批青铜器的出处。

1954年，孙太初得知，晋宁县（今晋宁区）梁王山附近曾出土过一些类似的青铜器。同年秋天，博物馆工作人员专程到晋宁县做调查，竟找到了青铜器的出土地点——石寨山。1955年3月，考古队在石寨山开始第一次考古发掘。此次发掘出土了上百件青铜器，以及金臂甲、玛瑙、绿松石等物件。

1956年起，考古人员在石寨山开展更大规模的考古发掘。一天，天色已晚，孙太初正带领工作人员进行收尾工作。在清理第六号墓底的一堆漆器粉末时，一位工作人员突然发现，泥土下藏着一件方形器物。现场所有人聚到一起，目睹泥土被一点点剥离后，一件金光闪耀的器物露出真容。这是一枚王印！尽管历经2000多年，用纯金打造的王印仍保存完好。金印重90克，印面边长2.4厘米见方，通高2厘米。金印纽铸成蛇的形状，蛇头高高昂起，略偏向右侧，双目圆睁，身上的鳞片闪着金光，印文用白文篆书刻成“滇王之印”四个字。

金印并未用盒子或锦囊盛放，而是赤裸裸地放置在墓穴内。孙太初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激动得心跳加速，双手颤抖。金印出土，让发掘现场陷入一片欢腾，所有熟悉古滇国历史的人都深知它价值重大。“滇王之印”的发现，成为古滇国存在的最有力的印证。

  受印的滇王究竟是谁

《史记·西南夷列传》的记载，描述了公元前109年汉武帝派兵进入巴蜀，消灭劳浸、靡莫两个小国后，又进逼古滇国的过程。滇王举国归附汉朝，汉武帝便在当地设立了益州郡，并铸造“滇王之印”赐予滇王。过去，人们对这个位于滇池之畔的神秘古国的了解，仅限于史书中百余字的记载。随着“滇王之印”的出土，传说中的古滇国终于浮出水面，随之而来的谜团也亟待解开。

“按汉代玺印制度，诸侯王印并无蛇钮之制，传世的四夷王侯（即外臣王）及邑长之类的印章倒是有制成蛇钮的，但为数极少，可见受印的滇王身份非常特殊。”据云南省博物馆研究馆员王丽明介绍，公元前122年，汉使长途跋涉到达滇国时，滇王为“尝羌”，这是《史记》中对滇王姓名的记载。有人据此认为，受印的滇王就是尝羌。王丽明却认为，从公元前122年到公元前109年间，尝羌是否在位存疑。此外，《史记》中记载，“滇王离难西南夷”。“离”可解释为逃离，“难”意味着滇王“亡”，因此，得到金印的滇王可能并非尝羌，而是另有其人。

王丽明指出，汉代诸侯王印及文职官印的印文均为铸成，只有部分军职官印因急于封拜而有凿文。“滇王之印”的印文为凿制，可能是西汉政府为封赐降汉的滇王仓促制成的缘故。“滇王之印”的发现，为确定石寨山古墓群的年代和墓主身份的推断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证据，也使《史记》及两汉书所载滇国史事成为信史。

1959年，中国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落成之际，“滇王之印”被调往北京，和许多国宝重器一起成为“镇馆之宝”，被永久展出。

  探寻古滇“未完待续”

1955年至1996年间，石寨山古墓群历经5次考古发掘，清理滇王及其亲族臣仆的墓葬86座，出土青铜器、陶器、玉石制品等珍贵文物5000余件（套）。2021年，石寨山古墓群入选“百年百大考古发现”和国家文物局公布的“十四五”时期大遗址名单。

距“滇王之印”发现多年后，古滇国考古又有重大发现。2022年9月，国家文物局在“考古中国”重大项目发布会上，通报了昆明市晋宁区河泊所遗址发现汉代建筑遗迹，出土大量行政、司法简牍与官印封泥，为寻找西汉所置益州郡的郡治和古滇国都邑提供了重要线索。而出土“滇国相印”封泥的河泊所遗址，与出土“滇王之印”的石寨山古墓群仅相距700余米。

“此次发掘，为研究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成与发展提供了重要实证。”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馆员蒋志龙说，河泊所遗址考古新发现，标志着汉武帝在设立益州郡、赐滇王王印的同时，也设立了“滇相”，建立起一套行政管理体系。换言之，早在2000多年前，滇中地区已被纳入中原王朝的行政管理体系。

2022年12月29日，国家文物局公布第四批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名单和立项名单,石寨山考古遗址公园入选。目前，晋宁区石寨山古墓群保护性基础设施项目正在建设中。据悉，今后这里将建设石寨山考古遗址公园，打造石寨山遗址复原展示、文物保护陈列及公众游览研学空间，推进历史文化保护利用品牌化。

本刊记者   袁海毅/文 邹 鹏/图

责任编辑：马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