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运动始末记（节选）

民国三十五年二月

闻一多

一二·一四烈士墓。郝亚鑫 摄

1945年12月，昆明爆发大规模民主运动，国民党当局军警和特务出动大批人马对进步师生残酷镇压，酿成震惊全国的“一二·一”惨案。在这场运动中，四位烈士在当天壮烈牺牲。

十二月一日，从上午九时到下午四时，大批的特务和身着制服、佩带符号的军人，携带武器，分批闯入云南大学，中法大学，联大工学院，师范学院，联大附中等五处，捣毁校具，劫掠财物，殴打师生。同时在联大新校舍门前，暴徒们于攻打校门之际，投掷手榴弹一枚，结果南菁中学教员于再先生中弹重伤，当晚十时二十分，在云大医院逝世。同时在联大师范学院，正当铁棍、石头飞舞之中，大批学生已经负伤倒地，又飞来三颗手榴弹，中弹重伤的联大学生李鲁连君，仅只奄奄一息了，又在送往医院的途中，被暴徒拦住，惨遭毒打，遂至登时气绝。奋勇救护受伤同学的联大学生潘琰小姐，已经胸部被手榴弹炸伤，手指被弹片削掉，倒地后，腹部上又被猛戳三刀，便于当日下午五时半在云大医院的病榻上，喊着“同学们团结呀！”与世长辞了。昆华工校学生张华昌君，闻变赶来救援联大同学，头部被弹片炸破，右耳满盛着血液，红色上浮着白色的脑浆，这条仅只十七岁的生命，绵延到当日下午五时在甘美医院也结束了。此外联大学生缪祥烈君，左腿骨炸断，后来医治无效，只好割去，变成残废。总计各校学生受重伤者十一人，轻伤者十四人，联大教授也有多人痛遭殴辱的。各处暴徒从肇事逞凶时起，到任务完成后，高呼口号，扬长过市时止，始终未受到任务军警的干涉。

这就是昆明学生的民主运动，和它的最高潮“一二·一”惨案的概略。

“一二·一”是中华民国建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但也就在这一天，死难四烈士的血给中华民族打开了一条生路。从这天起，在整整一个月中，作为四烈士灵堂的联大图书馆，几乎每日都挤满了成千成万扶老携幼的致敬的市民，有的甚至从近郊几十里外赶来朝拜烈士们的遗骸。从这天起，全国各地，乃至海外，通过物质的或精神的种种不同的形式，不断地寄来了人间最深厚的同情和最崇高的敬礼。在这些日子里，昆明成了全国民主运动的心脏。从这里吸收着也输送着愤怒的热血的狂潮。从此全国的反内战争民主的运动，更加热烈地展开，终于在南北各地一连串的血案当中，促成了停止内战，协商团结的新局面。

愿四烈士的血是给新中国的历史写下了最初的一页，愿它已经给民主的中国奠定了永久的基石！

如果这愿望不能立即实现的话，那么，就让未死的战士们踏着四烈士的血迹，再继续前进，并且不惜汇成更巨大的血流，直至在它面前，每一个糊涂的人都清醒起来，每一个怯懦的人都勇敢起来，每一个疲乏的人都振作起来，而每一个反动者都战慄的倒下去！

四烈士的血不会是白流的。

“一二·一”四烈士：为争取民主甘洒热血

1945年12月1日，在国民党当局军警和特务制造“一二·一”惨案中牺牲了四名师生，他们被称为“一二·一”四烈士，分别是昆明南菁中学教师于再、西南联合大学学生潘琰和李鲁连、昆华工业学校学生张华昌。四烈士以大无畏的气概、大义凛然的气节，为争取民主，勇于与国民党反动派斗争，牺牲时，四烈士中年龄最大的潘琰30岁，最小的张华昌才17岁。

在黑暗时局中奋勇站出来

昆明南菁中学教师于再1938年底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在入党志愿书中写到：“为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中国共产党员而努力到最后一刻。”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入党誓言。西南联合大学进步女学生潘琰作为四烈士中的唯一女性，于1939年夏天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受训后负责组织领导学生运动。同为优秀进步青年的西南联合大学学生李鲁连和昆华工业学校学生张华昌，是被国民党反动势力的疯狂之举所震怒而觉醒的。

1945年11月25日，昆明6000余名大中学生在西南联合大学举行反内战时事晚会。由于遭到军警的压迫和特务分子的捣乱，昆明3万余名学生举行总罢课。

反内战时事晚会受到国民党反动派的武装干涉后，李鲁连猛然醒悟道：“国民党如此手段，可谓到了末路矣！”从此，他积极投入到昆明大中学生反内战、反迫害、争民主的运动中去。在李鲁连被暴徒的手榴弹炸中的两个小时前，他还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到：“几天的罢课所得的代价是‘血’和‘汗’，我希望昆明的民众应该觉醒了。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官吏是仆人，别让仆人来操纵、来打架，主人应该作主了。”

张华昌也参加了反内战时事晚会，深受鼓舞。面对国民党云南地方当局对学生反内战活动的高压行为，表示强烈愤慨，积极投身于昆明学生爱国民主运动。

在与暴徒英勇斗争中壮烈牺牲

1945年12月1日上午9时多，西南联大新校舍门口出现了两三个撕毁布告的军人，肆意寻衅。随即有佩戴“军官总队”符号的武装军人四百余人和一些穿黄军服的特种人物来到，称欲看壁报。他们不听劝阻，闯进校内，立即以木棍石块殴打同学及校警。西南联大同学群起而反击将其挡在门外，并高呼“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同时，还有同学上梯向墙外解释，墙外队兵向墙内投掷砖瓦，竟还有队兵扔手榴弹。

于再和同事路过校门口目睹暴行，他怀着共产党员的义愤，冒险上前劝阻，却被暴徒打伤。稍后，当暴徒正要向校内投掷手榴弹时，他奋不顾身上前拦阻，被暴徒推倒，手榴弹同时爆炸，因受重伤而壮烈牺牲，使西南联大学生避免了一次灾难。

国民党省党部派遣暴徒冲进联大校园内向师生们行凶，潘琰和同学们急从后窗退入昆华工业学校内。在昆华工业学校同学的支援下，两校同学合力驱逐暴徒。潘琰不顾头部受伤，忍痛带头冲在前面，把暴徒逐出校外，并关上学校大门。不料暴徒从门顶上扔进两枚手榴弹，几位同学被炸，倒在血泊中，潘琰腹部受伤。

为保护更多同学撤离，潘琰不顾伤势一次次挡在了队伍前面，暴徒冲进来时朝着她的腹部猛刺了三下，她倒在白蜡树旁，还挣扎着说：“同学们团结呀！”当她被送到医院时，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去世。

张华昌同数十位同学赶来救援，他冲在最前面，手里挥舞着一根大木棍，和暴徒英勇拼斗。暴徒投掷的手榴弹炸中张华昌头部，弹片穿入脑中，当天下午他在医院牺牲。而李鲁连头部被弹片击中，在送往医院的途中，被暴徒拦住，惨遭毒打，遂牺牲。

这一天，有数十人被炸伤、打伤，“一二·一”惨案轰动全省、全国，国民党反动派的暴行没有吓倒昆明爱国师生，反而激起更大的愤慨，同时也引发了震惊中外的“一二·一”运动。在昆明学生运动的影响下，全国各地掀起了一场声援昆明学生运动为主要内容的反内战、争民主的浪潮。

王生云（中共云南省委党校）

责任编辑：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