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青——党的二十大代表谢成芬筑路纪实

石破天青——党的二十大代表谢成芬筑路纪实

胥佑良

一

谢成芬没有想到，乡亲们会在路口抱着鲜花，迎接着自己。她会心而笑，过去吃过的苦，虽然刻骨铭心，现在却感觉比蜜甜。2022年10月28日，她回到家乡蚌谷，与大家共同学习贯彻党的二十大精神。

这里凝结着谢成芬太多的心血和汗水。1989年过完春节，谢成芬嫁到蚌谷乡海子坝村。1996年，谢成芬选举为村民小组长，她带领群众历经千辛万苦，为村民解决了饮水难题、生产生活用电难题，并带领群众种植了上千亩核桃，让石漠化变成“绿洲”，随后修通进村的车路。

修路如徒步上天，太难了，因为难，必须要修建出一条好路。

经过努力，在2008年底的时候，谢成芬就带着群众，用锄头、钢钎、铁锤等与当年愚公们移山用的工具差不多。

那时，谢成芬的丈夫已经不在学校代课，她把家里的大小事情交给丈夫，全身心地带着群众修路，在工地上，那些砌挡墙技术好的，就安排去砌挡墙，那些年富力强的男人，安排他们去抬石头。

有一个被安排去抬石头的青壮年人对谢成芬说，我就是不去抬石头，哪个想抬，哪个去抬，要不然我就和你一起去抬石头。

谢成芬一是想做做表率，二是想激起那些偷懒的人的斗志，就说，不就是抬石头嘛，一起抬就一起抬嘛，哪个怕哪个。

当时谢成芬明白，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力气是比不赢身强力壮的男人。为了不服输，她是硬着一口气跟这个人抬了一整天的石头，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整个肩膀上全部磨破皮了。

谢成芬的丈夫看到她的肩膀，心疼得不得了，说了一句，看你都苦得不成人样了。

谢成芬说，不苦不行呀，不怕的，过一久就好了。

她丈夫又说，那能不能休息一天？

谢成芬说，我是带头人，再苦再累都不能休息，群众的眼睛都是盯着我的，我休息了，群众会有意见的，也会打消群众的积极性，影响工程的进度，我必须得坚持下去。

第二天，谢成芬找两块薄薄的海绵，垫在肩膀上，用一块围巾披了盖起，继续和昨天跟她一起抬石头的那个男人抬石头，她说，今天我们继续一起抬。

那个男人说，好嘛，抬就抬，他心理也有一股不服气的劲头。因为他没有用海绵保护肩膀，这一天，他的肩膀也磨破了皮。

晚上回到家，谢成芬直接要累晕，累得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了，双脚像被人抽了筋一样，坐在凳子上，就没有力气站起来，站起来，就不想坐下去。

到了第三天，谢成芬心理照样硬着一股气，找了一根细木棍拄着，挺直腰杆，依然去找那个男人抬石头。

那个男人见到谢成芬，要和他一起抬石头。就说，我昨天已经把肩膀磨破皮了，今天有点动不得了，只能捡那些小石块了，以后你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原先那几个不服从安排的人，也静静地，应该做什么，就忙着做什么。

二

在悬崖上开山辟路，最危险的就是炸石头，在危险面前，谢成芬总是站在群众的前面。有一天，打的炮眼比较多，谢成芬就选三个有经验有技术的人留下安放炸药雷管，三个人要引燃二十六个炮眼，时间上根本来不及，危险性非常高。

有一个人就说，谢成芬，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三个人一个点燃七个炮眼，剩下的五个炮眼，分给你去点燃，你敢不敢去点燃？

谢成芬想，在悬崖上开路，去点炮眼时，脚下非常难走，他们确实是很难完成点燃爆破任务，一不小心，就有生命危险，虽然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危险的事，心理也有几分的担心，还是爽地答应，有什么不敢的，那就分五个炮眼给我去点燃。

男人们都是用香烟点燃导火线，先把点燃的香烟放到嘴上吸一口，烟头的火明亮起来，才去引燃导火线，点一炮，吸一口烟，再点下一炮，效果很好。

谢成芬没有经验，因为她不会吸烟，她点燃了第一炮，听到导火线发出唏唏的声音，双脚就发抖不止，紧张地跑去点燃其它的导火线。

三个男人点炮的动作比她快，她看到他们点完自己负责的炮眼，三步并两步地飞跑到安全的地方躲避，她更加心慌，赶快点完自己负责的炮眼，向安全的地方跑。

很快，轰隆轰隆的爆炸声，砰砰碰碰地炸开了，响得惊天动地，一时间，大石头满坡滚，小石头到处飞，细石砂和爆炸的烟雾，盖住整个山沟。

炸响一炮，他们就一炮一炮地数着记着。数到最后，有一炮没有炸响。出现的哑炮，是谢成芬负责的。

在哑炮面前，谢成芬虽然心理非常害怕，但还是向悬崖上走去，去重新点燃没有炸响的那一炮。看着她的身影，其中一个男人就说，谢成芬，你回来，不用担心，等我再去点燃。

谢成芬说，那你一定得小心点。

那个男人去点燃后安全回来，可能是谢成芬太紧张，其中的一炮，只是把烟头的烟灰接触在导火线上，导火线并没有被引燃。

抬琢岩机上悬崖峭壁打炮眼，机器十分笨重，跳动抖动震动得相当厉害，震动大，灰尘大，很少有人愿意干这份工作。谢成芬就带头上阵，然后几个妇女跟着她上。

谢成芬在用腰部托起机器的上部，用膝关节来控制机器的震动，机器响动起来，让双脚站都站不住，随时都要被机器像拔大树一样，把人拔起来，甩出去，机器的震动和轰鸣，像要把人的五脏六腑都要扯出来。她操作琢岩机的时候，必须要用双脚的膝关节来控制机器跳动，才能使机器的钻头往岩石里钻，她的膝关节处淤青了一片，三年后才完全恢复的。

没有想到，晴天霹雳的事，却让谢成芬遭遇上了。

2009年过完春节后，谢成芬就是左半边身子非常疼痛，一阵紧跟一阵地痛，有时像无数颗针在不停地戳，有时像一群一群的蚂蚁，在啃吃吞噬身子一样，疼痛得不停地打冷战。她到多家医院检查后，确诊是恶性肿瘤。

三

千难万难，千辛万苦，修路到了爬坡上坎的关键时期，一定不能停工，必须要挺直腰杆，一鼓作气的坚持做下去。

谢成芬前往医院检查身体时，担心影响修路的进度，没有向群众说明自己是出去医院，而是说自己出去培训学习。在修路的进度上，提前作了安排，在谢成芬不在家的时候，群众依然埋头苦干，没有谁愿意偷懒，为自己留下一个坏名声。

在昆明一家医院，谢成芬听医生的建议，开始化疗。

当时，在蚌谷家里的爷爷已经有九十多岁了，两个孩子正读高中，丈夫要在家养猪养鸡养牛，当时家里养有十多头猪，四条牛，五百多只鸡。

谢成芬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的病情，也不敢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家里的人，她想，如果家里突然知道她的病情，可能会发生难料的意外。

谢成芬不能告诉他人，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她不能对党组织隐瞒自己的病情，她如实地把自己病情，向乡党委书记作了报告。

乡党委书记问她是怎么考虑的？

谢成芬说，现在暂时不能告诉家里人，也不能告诉乡亲们，爷爷年纪大了，我想让他有一个平静的晚年，两个小孩他们十分懂事，平时很孝顺老人，如果他们知道我得这种病，绝对会放弃读书了，家里人都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我不能让他们偏离正常的航向。假设村里的群众知道我得这种病，好不容易在群众中，凝聚起来的大力建设家乡的力量，可能就会涣散下来，连现在正在修的路，也不知道什么才能修好，所以现在暂时不公开我的病情。

乡党委书记在安慰谢成芬的同时，同意她的想法。

在化疗中，谢成芬全身插满管子，一次化疗结束后，等她清醒明白后，全身上下，脚手都是麻木的，感觉自己都像已经死过一次，又活过来了一样。她总是这边牵挂，那边也是牵挂，她对医生说，现在我把很多人很多事都想了一遍，最牵挂是，我就这样走了，我爷爷怎么办？我的小孩怎么办？那些一直看好我支持我的人怎么办？村里的建设怎么办？ 

谢成芬在医院，接到群众打来电话，说前面安排修路的工作，马上就要做完了，工地快要停工了。

一个星期后，谢成芬决定出院回家来，她来到村口的时候，把一大包的检查票据，放在石头上，点燃火，全部烧完烧烬，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回村里，回到家中。

在村里，在修路的工地上，谁也不知道谢成芬的苦衷。

群众的怨言像雪花一样覆盖着谢成芬，她坚持忍受着。

群众的不理解像冰块一样冷落着谢成芬，她坚持承担着。

就是凭着这种毅力，谢成芬没有提前倒下。第二天，她又带着群众去修路。该着放炮的时候，就组织放炮，该是抬石头的时候，就呼呼地抬石头。

谢成芬对自己说，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在路还没有修通前永别人间，必须在自己去世之前，把路修好。既然人生已经走到这步了，只有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修路上。

群众累的时候，她心理感觉更加累，她想有一个人来分担一下自己的心理的负担，一个星期后，她还是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丈夫。她看着泪水涟涟的丈夫说，你不要太担心，现在关键是不能让爷爷知道，不能让两个孩子知道，不要让群众知道。像以前一样，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谢成芬的丈夫小声说，那家里的事，你就不管了，专心带着群众先把修路的任务完成。

谢成芬总是担心路修不好，自己就不行了，就想尽办法修路，每天加班加点地修路，一天总是找理由，带领群众加班加点地推进工程。

一天接一天的加班，开始时，群众还认为谢成芬是对修路认真，加班时间多了，群众背后对谢成芬是又恨又骂，说她以前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的，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算数，自己定的村规民约，自己首先带着违反。这是不行的。

不管群众怎么说，她就是要坚持带着群众拼命修路，她想，即使自己死，也要死在工场上，也要死得光明磊落。

终于到了那一刻，群众终于明白了一切。

一天，谢成芬突然晕倒在工地上，看到她晕倒，群众就通知她的丈夫来到工场，人们都以为她是劳累伤了，才晕倒的。

谢成芬的丈夫跑到工场，看到自己瘦弱的妻子，晕倒在地上，伤心地说出真相。在工地上，很多女同胞听说谢成芬得了癌症，瞬间伤心流泪，一边痛哭一边说，天啦，我们这久还一直骂她恨她，这太对不起人了。

一天，县上的多位领导来到乡政府所在地，步行到海子坝村看群众修路，大家来到时，谢成芬正在悬崖上，抱着机器钻炮眼，由于机器声音太大，旁边的人大声说，有领导来看望我们了，她才停手上的工作。

谢成芬关闭机器，从悬崖上下来，由于她全身及双手上，都是灰尘，她来到领导面前，也不好意思去握领导的手，就说，感谢领导来关心我们，我的手上全是灰尘，就不拉领导的手啦。

县领导说，不怕得，不怕得，就主动上前去，握住谢成芬的手。

县领导现场开会说，我们最基层的女党员女干部，自己得癌症了，还有这么大的决心，带着群众修路，这种表现，就是我们践行“西畴精神”的具体行动。平时说得好不如做得好，说破嘴皮，说一千道一万，不做都是空话，就是大家说的放黄腔，谢成芬同志，不但说得好，做的是更好，她这种精神是非常值得全县人民学习的。

四

在命运的低谷时期，谢成芬相逢一个好医生。

谢成芬经过三次的化疗后，她的主治医生，十分同情和心疼地说，不到这步，已经到这步了，就死马当活马医了，我给你推荐一种药，是进口的，专门的抗癌药，有一千五百元钱一颗的，有一千二百元一颗的，有九百元钱一颗的，一天要吃一颗，要吃一年左右。

听了医生的话，谢成芬说，为医治我的病，目前我家已负债十五六万元了，可能吃一千多元钱一颗的药，吃不起，可以吃九百元钱一颗的药试试，如果我有命啦，九百元钱一颗的药，也把我救得回来的。现在是，真的是拿钱能够买到命，我也是难有钱了。

后来，在农行借了五万元钱，谢成芬对医生说，那就用这五万元钱购买九百元钱一颗的药，一个月合二万七千元钱，先拿两个月的药吃。

医生说，那我给你们拿三个月的，钱不够的部分，我帮你们先垫付，等你们过后有钱再给我。

听了医生的话，谢成芬说，万一，我医不好的话，你为我垫付的钱，就熄火了。我的老公可能赔不起你的钱。

医生说，不管它了，不怕的，就当认识你这个妹妹，给妹子垫付点药费，也是正常的。我从医四十多年，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病人，你是我佩服的一个病人，我们也算是难得相识一场。

三个月合计需要七万多元钱，当时医生就为谢成芬垫付了两万多元钱。

后来，半年多，谢成芬想办法，把这别钱归还给医生的时候。喜从天降，奇迹果然出现了。2016年，她去检查，身上的癌细胞全部钙化了，并负债二十八万元，到2022年9月3日，笔者第一次前往采访她的时候，她家还负债十万余元。

家庭的温暖，是谢成芬最大的后盾，也是她经受暴风雨后的温馨港湾。

谢成芬的背后，是丈夫一直默默地理解支持着她，是一个温暖的家庭在支撑着她。她说，不管做什么，家才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自己这辈子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嫁对了一个好男人，在我病重的时候，有一些人劝我的丈夫放弃，不要花钱医治我了。

他们对谢成芬的丈夫说，你不要医治了，你花那么多钱，借那么多的钱医治她，以后，老人怎么办？两个娃娃怎么办？说这样医治她，最后是人财两空。

但谢成芬的丈夫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都全力以赴的进行医治。

谢成芬说，我能够带领群众做一些事情，其实就是我的丈夫，一直在我后面默默无语的支持我，理解我，信任我。丈夫的鼓励，儿女的孝顺，家庭的温馨，总是在我活得最艰难的时候，支撑着我。

五

没有光，他们就是大山深处的一束束光。

没有路，他们选择向往的方向，披荆斩棘，披星戴月，开辟道路。

迎难而上，知难而上，困难越大，他们的干劲越大，他们把自己当作是大山的另一种脊梁，成了“西畴精神”的化身。

在石头上求生存，把石漠化打造成绿水青山，他们一直在前进。他们是云南文山州的西畴人民，那里99.9％的国土面积属于山区，石漠化面积占75.4%，群山裸露、怪石林立，人均耕地仅0.78亩，是中国石漠化程度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他们在那里创造了奇迹。

1990年12月3日，西畴人民在蚌谷摸石谷村放响开山炸石放第一炮，将石旮旯地改造成保水保肥保土的“三保”台地。亩产玉米高达1200斤，全村群众用一年的时间，解决了吃饭问题和用钱的问题，让村民过上了丰足的生活，原来靠国家救济、靠拎着口袋到处借粮的村民告别了吃“救济粮”的历史，诞生了“搬家不如搬石头、苦熬不如苦干，等不是办法、干才有希望”的“西畴精神”。

带着党中央、国务院的重大决策：1995年，最高人民检察院结对帮扶西畴县；1996年起，上海虹口区对口帮扶西畴等县。最高检和上海虹口区与西畴人民一道，共同孕育、创造、见证、践行“西畴精神”，打赢了脱贫攻坚战，踏上乡村振兴的旅程。

如今，“西畴精神”已经走出文山、走出云南，走向全国，成为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苦干实干、努力奋斗、过上美好幸福生活的动力典型，并涌现出众多先进人物和典型人物，其中带领着深山中的群众，战胜地球之癌“石漠化”、打赢脱贫攻坚战、击败身体上的癌症的谢成芬，光荣当选为党的二十大代表。在宣传党的二十大精神的路上，在掌声和鲜花后面，的人生足迹历历在目。

谢成芬等西畴人民前后几代人都是“西畴精神”的开拓者和弘扬者。

1991年4月，一个中外生态环境专家考察队，在西畴县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岩石，人们“见缝插针”，在石头中，在星星点点的土层上种植作物，很难看到一块平整的耕地。生态学家菲利普·本鲁恩说：“西畴石漠化情况十分严重，基本失去了人类生存的条件。”

如今，西畴人民把石漠荒山变成金山银山：全县人工造林及退耕还林30万亩，封山育林23万亩，林地面积达151万亩，森林覆盖率提高到54.83%；治理岩溶面积423.32平方公里、石漠化面积247.06平方公里，实现了石漠化变绿洲历程，实施中低产田地改造、土地整理24.4万亩，新增和改善灌溉面积11.14万亩，保护农田26万亩，累计改田造地24万余亩，炸石造地10多万亩，用石头垒成的地埂长达5万多公里，足以绕地球赤道一圈，并硬化农村等外公路2290公里，实现行政村通公路率100%、路面硬化率100%，村民小组通公路率100%、路面硬化率99%，2021年，西畴县被生态环境部命名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实践创新基地。

谢成芬清楚：过去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现在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从零起步，需要一步一步的从头做起，她说，别人说我是“拼命三娘”，我过去在“拼”，现在要“拼”，未来还有很多值得“拼”的事要做，特别是在乡村振兴中，我人在那里，就做在那里。谢成芬带领大家拼勤劳，拼智慧，拼力气，拼奉献，拼成绩……一直走直在“拼”的路上。

责任编辑：王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