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忠：在朝鲜摸黑开车送补给，敌机扫射下抢出运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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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前的今天，《朝鲜停战协定》签署，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结束。

70年后的今天，我们将陆续发布《红色档案·抗美援朝云南记忆》系列微视频。

听志愿军老兵讲述那段亲身经历，用镜头致敬“最可爱的人”。

抗美援朝历史因铭记而永恒，抗美援朝精神因传承而不灭。

看过电影《长津湖》的人都知道，志愿军战士们在冰天雪地的朝鲜战场上对棉衣棉裤等补给的需求有多么迫切。但很少有人知道，负责运输补给的汽车连志愿军战士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没有地图，没有向导，只能在黑夜中摸黑前行。

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149师汽车连驾驶班班长李文忠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下运输战士们补给的。“每天在黑夜中闭灯开车前行，我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回来。”95岁的李文忠回忆往事时，并未觉得后怕。

李文忠讲述抗美援朝往事（袁海毅 摄）

摸黑运输志愿军棉衣棉裤

昆明人李文忠曾是滇军60军的一员，后被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后，他担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149师汽车连驾驶班班长，对汽车有着天然好感的李文忠，申请进入了汽车连驾驶班。“那个年代能摸摸汽车都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营长见我很恳切，就同意我进入汽车训练班。”李文忠对于自己能学会开汽车，打心底里有一股自豪感。

1950年，李文忠随部队在安东（后更名“丹东”）下了火车，汽车连运输的第一车补给就是棉衣。“我们中午装载好了棉衣棉裤，晚上就要过江。”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把物资送到楚山。可楚山到底在哪里，没有地图，也没有翻译，第一趟任务异常艰难。”李文忠驾驶着汽车，为避免敌人发现不能打灯，朝北摸黑前行，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完成任务刚回到驻地，李文忠再次接到新命令：为了让志愿军尽快穿上棉衣，他们必须驾驶5辆装载棉衣棉裤的汽车送往平阳方向。那时的朝鲜天寒地冻。对于汽车连来说，天黑看不见路才是大事情。下雨也是大事情，李文忠说，刚入朝鲜时最怕下雨，一下雨就看不清路，此时敌军的飞机盯得很紧，随时都可能突袭，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打灯的。“夜晚怎么走呢？副驾驶员只能站在脚踏板提醒，有时候还要跑到车前面指挥，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地喊。”

白天，汽车驾驶员还必须因地制宜学会伪装，否则就会有危险。李文忠每次接到任务，白天都会先找地方伪装，夜晚摸黑前行，因此从未被敌机打中过。

1951年李文忠于卡车前留影（云南省档案馆馆藏）

在敌机轰炸中抢夺运输车

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危险无处不在。1950年冬的一天，连队大队长带着李文忠等人运输物资途径高阳。当晚，一行人住在朝鲜人民家的大通铺上。李文忠夜里睡得并不踏实，睡梦中突然听到飞机呜呜的声音，很低很低，还不停打转。惊醒后，他一边喊大家快跑，一边弯腰去拿自己刚捡获不久的卡宾枪。这时，驾驶班的战友栾熙富嘟囔着说，“怕啥？”

话音刚落，飞机扫射下来的子弹击中了战友栾熙富，瞬间就牺牲了。另一名战友当场被打掉一只耳朵，还有一名战友则失去了一只手臂。“如果我没弯腰去捡枪，当时肯定也被击中了。”李文忠说。

等战友们撤离到房子外面时，房顶已经着火，栾熙富的遗体还留在屋内。李文忠又跑回去把他背出来，安放在地上，回头一看自己的汽车已经烧掉，连着车上的两桶汽油和二十五包绒衣，另一辆车则被炮弹打中。一个驾驶兵没有了车，就等于没有了武器。房子已经着火了，栾熙富的车就在旁边，一旦烧起来也将无法幸免。

尽管飞机还不停在上方盘旋，李文忠来不及多想，叫副驾驶员跑到旁边帮忙指挥。他钻进栾熙富的汽车，用玉米秆把车顶伪装起来后驾车紧急撤离。最终把车开到安全的地点，停在树林里。从此，栾熙富这辆被冒险救下来的车，就成了李文忠的汽车，一直伴随着他离开朝鲜战场。

年仅20岁左右的栾熙富就这样牺牲了。因为驾驶班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无法带走他的遗体，只能就地掩埋。李文忠心想一定要找机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把战友带回东北老家。没想到总是辗转在战场上不同地方。不得已，栾熙富的遗体从此就长眠于朝鲜战场，这也成了李文忠一辈子的牵挂。“就想着有一天，能把他的遗骸接回来。”每每想起这未了的心愿，李文忠禁不住老泪纵横。

李文忠（中）与战友合影（云南省档案馆馆藏）

驾车穿越汉江上的冰窟窿

1951年春节后，一天夜里凌晨，汽车连突然接到任务要把25大包棉衣棉裤送到汉江对岸。当时汉江大桥已被炸毁，汉江江面上原本结了厚厚的冰面，可以通车。但就在白天，敌机丢下了许多炸弹，把冰面炸出很多窟窿，根本搞不清楚哪些地方能开车过去。

李文忠接下了这个任务。行车在江面上，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李文忠既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更不清楚江面上哪里有窟窿。“走路过去也不现实，我就跟战友说，你们俩过去江对岸等着，我在这边开车过来。万一我掉下去了，你们来接力。”两位战友坚持三人一起开车过去。李文忠让他们坐在车顶上，一方面可以侦察空中的敌机来袭，另一方面万一车子陷落江面，战友可以从车顶上跳下逃生。最后，三人安全地完成了这次任务，李文忠荣立大功一次。

1955年李文忠荣获抗美援朝二等功证书（云南省档案馆馆藏）

安全行车7万公里荣获二等功

1951年6月，在经历了短暂的回国修整之后，李文忠第二次入朝。此时运输物资条件大大改善，“不用再摸黑开夜车，路上每隔一段距离设立了防空哨预警，飞机一来防空哨就吹哨预警，迅速灭灯继续开车前行。”李文忠说，驾驶班再也不用每夜开车行进二三十公里，一晚上可以跑出一两百公里，大大增加了物资流动的速度和安全性，对志愿军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李文忠回到祖国。他至今还珍藏着两块部队颁发的荣誉车牌，一块是安全行车6万公里，一块是安全行车7万公里。“后来，我一直开着战友栾熙富那辆车，安全行车7万公里，由此获得了一个二等功，一个三等功。”李文忠自豪地说。

安全行车6万公里（左）与安全行车7万公里（右）荣誉车牌（云南省档案馆馆藏）

个人简介：

李文忠，男，彝族，中共党员，1928年11月出生，云南昆明人。1950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时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50军149师汽车连驾驶班班长，荣获大功、二等功、三等功等。

云岭先锋全媒体记者：谭江华 袁海毅 马萧

通讯员：曾燕 李伟 周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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