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鸭绿江前,我们在安东(今丹东),就能看到美军把朝鲜新义州炸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火焰,浓烟弥漫在江面上空。我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一定要守好祖国的大门,不能让他们过来糟蹋我们中国人。”73年过去,回想当初跨过鸭绿江的初心,今年96岁的谢应鸿仍记忆犹新。
遭子弹击穿颈部
谢应鸿1927年出生于弥勒县(今弥勒市)虹溪镇,1940年入伍。
“我们在乌龙山剿匪半年后,接到通知准备入朝作战。”时年23岁的谢应鸿跟随中国人民解放军第50军184师552团赶赴沈阳集中,担任侦察连连长的他接到训练通知。入朝前,部队安排谢应鸿接受驾驶培训,训练内容就是驾驶车辆不断前进、后退。谢应鸿解释说,这样做是为了应对敌军飞机的轰炸,“看见炸弹在前面就倒退、炸弹在后面赶紧向前开,这样才能避免被击中”。
跨过鸭绿江,过了新义州,谢应鸿随部队坐火车来到三所里。天黑后,二三十架敌机开始狂轰滥炸。天亮后,谢应鸿才发现牺牲了12名战友。“我们和美军为争夺一个高地打了很长时间,连队有一半以上人员伤亡。我们在坑道里,一次又一次被炮弹掀起的土块埋住。炮火过后,又从土堆里钻出来投入战斗。”在谢应鸿记忆中,身边有一名新兵,大家叫他“小范”。轰炸结束后,谢应鸿连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观察他全身都没有伤,原来是被炮弹震晕的。“小范醒来还对我说:‘班长,原来你没死呀?’”此时,敌军又开始新一轮进攻,谢应鸿用土块把小范挡好,重新投入战斗。
就在谢应鸿观察战况时,敌军的飞机又俯冲过去,一阵机枪扫来,他只觉得背上一麻,隐隐作痛。用手一摸,颈部被击中,热血喷涌而出,脑子里“哗哗”作响,人随即失去知觉。“你们看,这个地方现在还有一个大疤。”谢应鸿醒来时已经躺在哈尔滨的医院里,苏联专家为他做了手术。
活捉一车敌军
“保家卫国”这几个字一直在谢应鸿脑海中萦绕,因此,颈部的伤刚痊愈,他便迫不及待地申请重返战场,在三所里青松坡一带负责侦察。一天夜晚,谢应鸿和翻译张结开车,准备将高粱米送到前沿阵地。
张结是毕业于南京大学的高才生,在部队担任排长。“那时,为避免被敌军发现,行车都是不开灯的。”谢应鸿回忆说,行到半途,迎面遇到一辆美军大卡车。隔着一段距离,双方就预先用车灯联络。“我听到对面车上有人‘叽里咕噜’在说话,问张结他们说的是什么语?他说是英语,我就知道是美军的军车。我们只有两个人,该怎么办?”俩人商量一番后,决定趁对方还没摸清底细,上前偷袭。
此时,美军以为谢应鸿的车上坐的是长官,也没敢靠近。“后来,我们熄灯下车,美军车上也下来一人,像是要到我们这边来弄清情况。我一下子从雪地上跳起来,一把勒住他的脖子,用匕首划过去。那家伙都没回过神来,就重重地倒了下去。”说起这段往事,谢应鸿难掩激动之情。车上的其他美军听到响动,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张结马上用英语回答,让他们别讲话。
谢应鸿和张结迅速钻进驾驶室,开着美军卡车径直驶向志愿军营地。快到营地时,谢应鸿放慢速度,让张结悄悄下车回部队报告,自己则拉着美军继续兜圈。几百米的路程,谢应鸿硬是开了半个钟头。等车上的美军发现异样时,张结和董副团长已率领一个连的战士堵在路上,用英语朝车上的美军喊话,要他们下车投降。“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他们才把枪丢下来,一个个下车投降。”谢应鸿说。
穿越火线炸碉堡
“一个美国兵用刺刀向我戳来,一刀刺在我的手臂上,厚厚的6层衣服全被戳穿,血流出来。我忍痛抡起枪托,朝他脑袋上猛砸,那家伙一下子被砸倒了。”在上甘岭战役前,谢应鸿遭遇了一场死里逃生的肉搏战。很快,他所在侦察连又接到新任务——侦察敌人火力情况。
1952年10月14日至11月25日,上甘岭战役鏖战正酣。谢应鸿带领张结等人赶了2天路,来到上甘岭战役第四作战区的小尖山上。“那时,美军的飞机一天轰炸几回,我们躲在山肚子的作战坑道里。但敌军还有双碉堡,用4挺机枪朝我们扫射,还用探照灯刺激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无法还击。”谢应鸿说,被狂轰滥炸后,整个山头被削去数米。
“当山头被削得只有三四米厚时,连长问我:‘小谢,怎么办?’我回答:‘这是一颗钉子,要拔掉。’连长说:‘怎么拔?’我说:‘我来想办法。’”于是,谢应鸿和张结背着炸药和火线出发。沿途荆棘密布,谢应鸿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断荆棘,砍出一条路。原本只需50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2个小时。谢应鸿和张结在距离敌军机枪2米的地方停下。“我对张结说,我去炸后面的探照灯,你在机枪附近埋炸药。”一切准备就绪,二人打好手势后,拼命往前跑。片刻就听到“轰隆”作响的爆炸声,探照灯和机枪都被炸毁。
战争结束后,谢应鸿于1954年12月回到祖国,主动要求前往农村工作。离休后,在红河州弥勒市生活至今。在战场上,谢应鸿10余次负伤,但他却说:“能为保卫世界和平献出热血,我一生都感到光荣和自豪。”
本刊记者 谭江华/文 郝亚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