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下午两点三刻，“国瑜同学会”微信群发布信息：“刚刚，我们敬爱的周老师离我们而去了。愿天堂没有病痛。”

智生刚到天命之年——一个历史学者的黄金年龄，便猝然离世，令人潸然沾襟。我忍痛写了一副挽联：初秋大雨倾盆，与人痛哭滇云才子。翠湖百荷垂泪，送客仙逝天上文星。

1992年9月，智生从丽江考入云南大学历史系。当时，我担任历史系主任，这位来自滇西北的年轻人以淳朴、好学、勤奋、善思见重于师友。这年，云大历史系设置“纳西历史文化奖学金”。第一次评奖，智生就因品行端正、道德良好、学习优秀，且写有一篇关于纳西族历史的论文而获奖。此后，他连续5次获得该项奖学金，成为研究纳西历史文化的新星。

1996年9月，智生考取云大历史系中国民族史专业硕士研究生，由我担任指导老师。我是方国瑜的学生，方国瑜是中国民族史泰斗、云南地方史巨擘。我希望智生能像国瑜师一样，为中国民族史、民族学、地方史作出超越前人的新成就。智生便以国瑜师为榜样，立志要为乡土、为民族、为国家书写历史，在中国民族史研究中作出无愧前人、无愧时代的新贡献。

我与智生讨论研究方向时，强调要把培养计划与人生规划联系起来，确定终身治学的志向。我们一致认为，要通过对纳西族历史文化的研究，找到中国民族学、民族史、民族文化的发展轨迹，研究世界历史发展的共同命运与辉煌前程。研究方向确定后，智生从一个不曾被前人关注的课题入手，在未开垦的学术原野上，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奋勇前行。

经过努力，智生以10万余字的论文《近代纳西族商人研究》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之后又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他将纳西族商人的研究扩展到滇西北白族、藏族等商人的研究，走遍滇西北地区访问健在的著名商人及其后人，获得许多珍贵的一手资料。

2002年4月，智生完成论文《滇西北商人与近代社会》。同行专家审读书稿，一致称赞这是研究云南近代商人的创造性成果。获得博士学位后，智生应聘到云南师范大学旅游与地理科学学院（今地理学部）任教，教学与科研成绩突出，先后出版学术著作8部，发表学术论文50余篇，获得“云岭学者”等荣誉称号。

对学生，智生是诲人不倦的良师；对向他求教的同学和晚辈，也毫无保留地传道、授业、解惑。担任《云南师范大学学报》主编后，智生着力在“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人类学研究”等领域办出特色，得到专家学者赞赏，引用率和转载率名列前茅。

几年前，智生身体抱恙，手术后很快以敬业的精神和惊人的毅力重返工作岗位。不料，今年旧病复发，他依然带病坚持工作、教学和研究。7月5日上午，我在云南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培训班上作“云南历史概要”的讲座，智生在微信朋友圈发评论以鼓励。我以为他来听讲，发信询问，原来他是从微信群里看到的。想不到，这竟是我们师生间最后一次联系。

智生的生命是短暂的，但他的一生精彩动人。他的论著藏之名山，传之后世；他的品德与玉龙同高，他的精神比金江更长。

（作者系云南大学原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