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贴有“老年消费”标签的夕阳红旅行团、社区爱心食堂、老年大学，受到年轻人力捧。这些看上去既不时尚潮流也不光鲜亮丽的“反向消费”，却因为便宜实惠、健康便利，令人别有一番从容理性的安心感。“蹭老式消费”究竟“香”在哪儿？

和爷爷奶奶们成为“饭搭子”

中午11点30分，昆明市江岸社区爱心食堂门前已排起了队，刚入职一年的张洋和同事正跟着队伍讨论中午吃什么。

张洋是在附近上班的打工族，比起在饭店里点两个菜就超预算，他们更喜欢在社区食堂点个10元的一荤两素或者12元的两荤两素。“之前点外卖，一餐20～30元，不划算不说，长期吃肯定不健康。”对于张洋来说，不是没考虑过自己做饭，但坚持了一周她就放弃了，一个人的饭菜做起来太麻烦。偶然间，她发现单位附近的江岸社区爱心食堂。“爱心食堂主要服务周边的老年住户，虽然环境一般，但饭菜干净卫生，低盐少油。”张洋说。

《我愿称社区食堂为健身人天堂》《社区食堂，更适合打工人的食堂》……某平台上一篇篇分享自己打卡社区食堂的笔记获得不少点赞。原本是为老年人服务的社区食堂，意外受到年轻人追捧，原因不难理解。“来的年轻人虽不算多，但每天都有几个。现在年轻人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做饭，还不如来这里吃。”社区食堂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也欢迎年轻人前来就餐，这对社区食堂来说是一种“共赢”。

在老年旅行团成为“团宠”

于淼第一次参加老年旅行团是陪妈妈去广西。为了避免被坑，她仔细对比了几家，最终选了一个价格和行程安排都比较合理的老年团。

“从一开始我就有心理准备，这趟出游是为了让妈妈玩得开心，所以我自己的心理预期并不高。”但于淼没想到，她在旅行团中成了“团宠”。“从第一天开始，叔叔阿姨们就给我‘投喂’各种水果、零食，游玩景点时，还会主动给我讲解他们知道的典故，买东西时也会帮忙砍价，我则帮他们拍照。大巴车上导游邀请大家唱歌，老人们个个是‘社牛’，一点不忸怩。”讲起旅行见闻，于淼感受颇深，这次旅行打破了她以往对夕阳红旅行团的各种成见。虽然老年团早上集合时间早、打卡拍照时间长、吃饭一般跟团就餐，但老年人更注重性价比，所以团费更便宜。此外，由于需要照顾老年人的身体素质，行程节奏更温和，体验感更佳。“所以对于不想自己花工夫做攻略，又追求性价比的年轻人来说，加入夕阳红旅行团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淼说。

记者从昆明市一家旅行社了解到，老年团一般分散客团和定制的包团两类。如果年轻人报散客拼团或陪同家人旅游，报名跟团游可能会被安排到老年团中。“确实有咨询参加老年团的年轻人，但老年团一般路线景点全、时间久，对一些生活节奏比较快的年轻人来说，可能并不适合。”该旅行社相关负责人说。

“蹭老式消费”“香”在哪儿

不少年轻人表示，因为偶然的一次消费体验，看到了老年消费场景与自己生活的契合点。如果用四个字来总结这个契合点，那便是——高性价比。

“自己此前也曾认为，老年人在消费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出现‘重价格而轻体验’的现象。现在试着用他们的思维来消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正在读研的李玟告诉记者。

“以前垃圾袋、胶带纸印上潮趣文字，我都可以为它的溢价买单，觉得这是因为它给我提供了‘情绪价值’，但回头算账却发现，这些花里胡哨的商品无形中增加了不少生活成本，是被商家拿捏准了消费心理。”在昆明上班的徐余坦言，自己很容易被一些商业噱头所吸引，并为此付出不必要的支出。在她看来，如今部分年轻人消费习惯的转变，是在追求一种返璞归真的生活方式，追求物有所值。

除了社区爱心食堂、老年旅行团外，一些老年用品也受到年轻人青睐，例如穿着舒适、久站不累的老人鞋。某平台上，“老人鞋推荐”“老人鞋改造”的词条里，不少年轻人分享起老人鞋的穿搭和改造技巧，让平平无奇的鞋子个性十足。一系列适老化产品被年轻人开发出新的用途。

从这个角度来说，“蹭老式消费”兴起，代表着更为理性务实、追求性价比的消费趋势得到了年轻消费者的认可。但年轻人纷纷涌入老年人的主场，让老年人产生一些担忧，例如“年轻人上老年大学是否挤占了老年人的资源？”对此记者电话咨询了一些老年大学，发现目前这些学校的招生年龄都在50周岁以上。

“‘蹭老式消费’的出现针对的显然是‘年轻化消费’这个标签，这种消费观在年轻人中流行，表面上是以年龄划分的两个消费群体展现出了相似的消费行为，实际上是跨年龄层的共识在发挥作用，大家本质上所追求的，其实是最适合自身需求或是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消费体验。”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吕薇告诉记者，这种转变的背后是年轻人对物质生活的重新定义，进一步来看也是对精神生活的追求。没有社交压力，生活方式健康，让自己慢下来、静下来。在同一消费场景下，老年人的智慧和经验给年轻人以启迪，年轻人的活力帮助老年人更好地参与社会活动，还能够让“银发经济”增加更多活力因素。这种互补增强了不同年龄群体之间的互动、交流和理解，减少了代际隔阂和误解，有助于建立更加融洽、和谐的社会。

本刊记者 欧阳小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