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维清晰、谈吐自如、低调谦和……初见张世山,很难想象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已是87岁高龄。“只要条件允许,我都待在山上寻找化石,有时候还会给前来参观的专家学者介绍相关知识。”张世山坦言,“不要总想着自己的年龄,不然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从年轻小伙到耄耋老人,张世山将毕生心血倾注于云南晋宁梅树村前寒武系(震旦系)—寒武系界线层型剖面(以下简称“梅树村剖面”)的发掘、研究、保护工作中,成为隐藏在深山中的寒武纪“时光隧道”守护者。
守护“金钉子”
1958年从地质部长春地质专科学校毕业后,张世山被分配到化工部荆襄磷矿工作。1965年,他积极响应国家支援边疆建设的号召,到昆阳磷矿从事矿山地质工作。
早在1939年,地质学家程裕淇就在晋宁梅树村后山的磷矿岩层中发现软舌螺化石,确定其地层的年代为寒武纪时期。“寒武系是寒武纪时期形成的地层,距今约有5.4亿年。”据张世山介绍,在建设昆阳磷矿的过程中,陆续发掘出大量软舌螺及多门类小壳化石,这些化石完整而系统地记录了寒武纪时期的地球生物演化过程,是一本记载着寒武纪生命大爆发的“无字天书”。
20世纪70年代,国际地质科学联合会开展了一项国际地质对比计划。全世界的地质专家要在全球范围内确定一个“前寒武系(震旦系)—寒武系”地层分界线,作为象征国际权威标准的层型剖面,地质学界将其称为“金钉子”。
“这颗‘金钉子’钉在哪里,哪里就具有极大的科研价值,对于当时刚参与国际地质科研活动的我们来说意义重大。”时任昆阳磷矿副总工程师的张世山也参与到申报“金钉子”的前期准备工作中。1978年11月,梅树村剖面成为中国推荐的全球“前寒武系(震旦系)—寒武系”地层分界线参考剖面和参考点。1983年5月,梅树村剖面被列入全球3个候选剖面之一。遗憾的是,这颗“金钉子”最终未能“钉”在云岭大地。
随着一批批科学家撤走,逐年减少的科研、保护经费与飞涨的磷矿石价格,令梅树村剖面的保护形势愈发严峻。作为时任昆阳磷矿负责人之一,张世山在经济利益与化石保护的抉择中选择了后者。“我们暂时没有研究结果,就要把它保护好,留给后代研究。”为此,张世山不断为保护梅树村剖面奔走呼吁。在各方努力下,1989年,云南省政府正式批准建立中国前寒武系(震旦系)—寒武系界线层型剖面省级自然保护区。同年,批准成立云南梅树村剖面(省级)地质自然保护区管理委员会,张世山任首任管委会主任。2017年,中国前寒武系省级地质自然保护区管护局成立,梅树村剖面的保护工作迈入新阶段。
甘做“倔老头”
1994年,张世山退休,可他依然闲不下来,背上地质包、拿起地质锤,再次投身于梅树村剖面的研究保护工作中。他到保护区周边村庄散发传单、张贴标语,走村串户宣传保护梅树村剖面的重要性,呼吁村民们积极配合、自发参与保护工作。在他的号召和带动下,昆阳磷矿的干部职工先后在保护区内种下5000余棵树,不仅有助于保持水土、美化环境,也标记出保护区范围,防止梅树村剖面遭到破坏。
退休30年来,张世山一直坚持每月步行到梅树村剖面巡护,多则5次、少则3次,无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从未间断。巡护过程中也曾数次遇险,说起这些困难,张世山总是轻描淡写,不愿过分强调。“没有什么工作是简简单单就能做成的,遇到困难,咬咬牙就挺过去了。”张世山说。
有一次,因雨天路滑,张世山重重地摔在土坑里,连手表都遗失了,几经挣扎才爬出土坑。回家后,得知消息的亲友们纷纷劝他停止巡护工作,但张世山信念坚定,刚刚伤愈又拄着拐杖上山去了。“一些熟悉我的朋友说我是个‘倔老头’,我自己是很喜欢这个称呼的。”张世山说,“做保护工作就要有一些‘倔脾气’,认准了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把它做好。”
当好“老中医”
“我们做地质研究的人就像‘老中医’,知识越积累越丰富。所以,我经常鼓励年轻人多到一线实践,增长见识。”只要有时间,张世山就会带领中国前寒武系省级地质自然保护区管护局的年轻人到梅树村剖面开展巡护工作。
多年间,张世山将管理、保护过程中采集到的有研究价值的各类古生物化石进行编号,详细记录采集信息并妥善保管。“这些古生物化石是晋宁的宝贝,也是云南的、中国的宝贝,我希望有更多人研究梅树村剖面古生物化石,帮助群众深入了解这里。”张世山说,“虽然没能钉下‘金钉子’,但梅树村剖面的科研价值一直为世界地质科学界所认可。”来自英国、美国知名高校,以及中国科学院南京地质古生物研究所等科研院所的专家学者多次前往梅树村剖面考察学习,张世山都会当好向导,通过剖面和一块块化石向到访者讲述当地地质变化及生物进化历史。
“作为首任云南梅树村剖面(省级)地质自然保护区管理委员会主任,张世山老先生严谨细致的科学家精神,值得保护工作者尤其是年轻人认真学习。”中国前寒武系省级地质自然保护区管护局党支部书记、局长陈金龙认为,在张世山的引领和激励下,越来越多年轻人接过他传承下来的地质锤、背上他曾经背过的地质包,投身于梅树村剖面的保护与研究工作中,齐心协力守护好这条跨越5亿余年的“时光隧道”。
本刊记者 李宏刚
通讯员 周明健/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