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滇金丝猴生活在冰川雪线附近的高山针叶林带，即便在冰天雪地的冬天，滇金丝猴也无惧寒冷和食物短缺等恶劣的自然条件，是地球上栖息海拔最高的灵长类动物，被称为“雪山精灵”。

1992年6月4日，世界上首次有人拍摄到滇金丝猴的野生状态照片，他就是龙勇诚，现为中国灵长类学会名誉理事长、滇金丝猴保护专家。为捕捉到这个宝贵的瞬间，龙勇诚已经在云南雪域高原和深山密林间苦苦追寻滇金丝猴数年，总行程数万公里。从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龙勇诚将全部精力用于野外寻找、研究和保护滇金丝猴，至今仍未停止奔走的脚步。

结缘“雪山精灵”

1982年，龙勇诚从中山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工作。和所里其他同事一样，他此前从未在现实中见过滇金丝猴。同年，云南省成立了白马雪山省级自然保护区（后升级为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但依然没有人目睹过滇金丝猴的真容。那时，全世界都找不出一张滇金丝猴的照片。据白马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局原副局长钟泰回忆：“在龙勇诚之前，来做课题的老师只在市场上收集到几副滇金丝猴的骨架，不久后便退休了。做这个课题是一件苦差事，没有人能长期坚持。原本在德钦县研究昆虫和虫草的科学家龙勇诚到来后，我就坚定地跟着他，参与他调查滇金丝猴地理分布和种群数量的课题。”

为了追踪猴群，龙勇诚带领钟泰等人背着干粮、穿着军用帆布鞋，在滇西北高山深处长时间行走。一连数月，他们就住在大树下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功夫不负有心人。1987年，龙勇诚等人在维西县塔城镇响古箐追踪到猴子的踪迹。随后两年间，他们又在戈摩茸林区找到了大型猴群。

1988年6月1日15时30分，在大理白族自治州云龙县龙马山的密林中，龙勇诚第一次近距离邂逅滇金丝猴。当时，他和山民老蔡奋力爬上石崖边的一棵冷杉，拨开浓密的树枝观察到，在百米外的另一棵冷杉树冠上，出现了一个滇金丝猴群。看着近在咫尺的五六只滇金丝猴，龙勇诚激动得手足无措。1990年11月，龙勇诚与助手在原始森林中苦守3个多星期，终于在粮草耗尽前发现了一个由近300只滇金丝猴组成的大型猴群。1992年6月4日，世界上第一张滇金丝猴的野生状态照片由龙勇诚成功抓拍。

按下相机快门那一刻，龙勇诚眼含热泪，与同伴相拥庆祝。

“护猴”成果斐然

2015年，龙勇诚年满60岁。但对他而言，关注滇金丝猴永无退休之日。那一年，他特别委托全国“两会”代表提交他的两份提案，一份是关于滇金丝猴的保护，另一份是关于原始森林的保护。

提案中，龙勇诚迫切希望由国家组织一次对滇金丝猴的系统调查。“大熊猫已经进行过4次国家调查，滇金丝猴一次也没有。”龙勇诚认为，同为国宝，滇金丝猴始终没有像大熊猫那样获得更多的关注。而随着原始森林面积不断缩小，滇金丝猴正面临着生存危机。在龙勇诚发声后，事态向好发展。2017年11月18日，由阿拉善SEE生态协会西南项目中心资助的“滇金丝猴动态监测项目”启动。作为中国首次开展的滇金丝猴种群数量全境同步动态监测，云南大学、大理大学及相关保护区等8家机构踊跃参与。对此结果，龙勇诚感到“此生再无遗憾”。

回望来时路，龙勇诚为推动滇金丝猴保护付出了太多心血。1994年，在龙勇诚的不懈努力下，分布在云南、西藏的约1500只滇金丝猴被全部找到，相关研究成果整理成学术论文《滇金丝猴现状及其保护对策研究》，该文发表后在学术界引起巨大反响。2007年，龙勇诚在《分子生态学》杂志上发表文章《滇金丝猴有几个基因库》。2011年，龙勇诚围绕滇金丝猴栖息地开展调查研究，依托数据得出冷杉林带缩小的事实。

经过多年努力，龙勇诚及其团队成员绘制出滇金丝猴自然种群分布图，各类科研数据也趋于完善，被国内外科研机构广泛采纳。在龙勇诚的倾力协助下，云南滇金丝猴保护区制定出一套完善的保护机制。

“你的眼神”坚定初心

根据国家林业和草原局2021年8月10日发布的数据，滇金丝猴的种群数量从1996年的大约13个种群1000~1500只增加到23个种群3845只。长期为保护滇金丝猴奔走呼号，龙勇诚成为了媒体重点关注的对象。

2021年10月，在昆明召开的《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第一阶段会议期间，龙勇诚受邀参加“守护‘雪山精灵’滇金丝猴的故事”专场采访。“你看照片，滇金丝猴和我长得很像。如果将毛发刮去，它的皮肤甚至比我还好。”当龙勇诚展示自己和滇金丝猴的对比照片时，逗得现场记者哈哈大笑。

2021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为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策划组织拍摄的电视剧《理想照耀中国》之《你的眼神》，正是以龙勇诚为人物原型创作而成。该剧讲述了龙勇诚在白马雪山寻找滇金丝猴种群的过程中，将偷猎者感化为保护者的故事。据龙勇诚介绍，《你的眼神》是一开始就定下的片名。剧中的一个情节是龙勇诚翻山越岭寻找偷猎者，在他的呼喊声中，滇金丝猴从枪口逃生。下山时，龙勇诚和徒弟遇到猴群，与“雪山精灵”深情对视。这个眼神，源自滇金丝猴的感恩之心，也是龙勇诚多年不变的守候。

“得知越来越多人喜欢‘雪山精灵’，我做梦都会笑醒。”这就是龙勇诚守护滇金丝猴的初心和动力。

本刊记者 谭江华/文 郝亚鑫/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