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新行医独龙江【一跃千年——云南直过民族脱贫攻坚全媒体报道之独龙族③】
2020-06-12 10:30:15 来源：云岭先锋
孟文新在巴坡村做村医已经20个年头了。20年间，独龙江变化翻天覆地，乡上专门建了博物馆，独龙江“一跃千年”的发展历史在各种老物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孟文新也到博物馆参观过几次，看到里面陈设的老物件，他总会想起自己当年撕毁的那些村民看病后留下的欠条，“如果欠条还在，放进博物馆，也是独龙江一跃千年的记忆”。
上世纪90年代的独龙江闭塞、贫穷。村民看病后，几块甚至几角的药钱都可能打个欠条，孟文新当了几年村医后，收到的欠条数额日积月累竟已近万元。后来，乡里重新修建了卫生室，搬物品的时候，孟文新将这些发黄的欠条撕成碎片，丢进了垃圾桶。
时过境迁，在精准扶贫工作全面启动以后，这里的一切和以前都不一样了，独龙江的医疗条件大为改善。不过，现在的生活越好，独龙族人过去与疾病艰难抗争的一件件往事，在孟文新的脑海中却愈发清晰。
△孟文新
01
1964年5月，独龙江发生了一件大事。
驻守在独龙江巴坡村的24岁战士张卜病倒了，经初步诊断，他患上了急性阑尾炎。之前的一场暴风雪，把进入独龙江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独龙江缺医少药，战友们束手无策，只能向上级求援。很快，求援电报一路上传，最后惊动了周恩来总理……
张卜病情持续恶化，但那个年代的独龙江，当大雪封山，医生进不去，病人也出不来。
在遥远的北京，周总理获报后，始终牵挂着这名边防战士的安危，要求外交部协调有关部门，借道缅甸航道，用直升机空投药品到独龙江。
两天后，救命的药品空投到了高黎贡山的一个主峰下。连队官兵和当地数百名群众连夜上山，寻找空投急救包和药品。但在茫茫林海，如同大海捞针。10多个小时后，年仅24岁的张卜永远闭上了眼睛。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来不及书写自己跌宕的青春，甚至还来不及好好谈一场恋爱，就永远长眠于独龙江。
如今，烈士张卜的事迹被悬挂在位于巴坡村的独龙江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墙上，供后人瞻仰。他的故事，成为了当年的独龙江医疗条件极端落后的缩影。
△独龙江驻军为群众检查身体（资料图）
孟文新的诊所距离基地仅几步之遥，自从签约当了家庭医生，他每天都要从这里来回经过很多次。
在巴坡村生活了大半辈子，张卜的事迹孟文新已经听说过无数次，作为一名医生，每次路过这里感受也会与众不同。
曾经的独龙江缺医少药，不要说阑尾炎，甚至一个小感冒可能都会要了人命。更糟糕的是，生活在大山里的村民们还要面对毒蛇、猛兽以及各类蚊虫的侵扰。孟文新还记得，1999年6月，巴坡村的阿都老人不慎被毒蛇咬伤，至深度昏迷。独龙江边防派出所李朝坤医生对着他的伤口吸出带蛇毒血水，守护3天3夜为老人输液、护理、检测，才最终抢救成功。
△曾经的独龙江，医疗条件极端落后（资料图）
02
孟文新的从医之路，也是从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开始。
上世纪80年代，孟文新的父亲感染疟疾，在独龙江乡卫生所治疗了一个月未见好转，还出现并发症。幸运的父亲最终死里逃生，但村里许多村民却没那么幸运，当年巴坡村多次集中爆发疟疾，一些人因此失去生命。
见过了生死，也就知道了生命的宝贵。年幼的孟文新坚定了梦想：走出独龙江学医，回来当医生。
说到做到，2002年，孟文新从怒江州六库民族中专乡医班毕业，原本有机会留在城里的他义无反顾地回到巴坡村当起了乡村医生，一干就是20年。
他心里很清楚，闭塞的独龙江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需要医生、需要自己，但当时巴坡的条件却是极其艰苦的，“村卫生室只是很小的一间木板房，病人急诊、治疗、存放药物全在里面，给病人看病时甚至难以转身。”无奈之下，孟文新干脆把卫生室搬进自己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独龙江行医，呆在家里坐诊的机会少之又少，更多时候，他需要背着药箱、穿着雨鞋穿梭于高山峡谷之中，这一过程往往危险重重。
有一天上午，一位老人冒着大雨急匆匆来到诊所，拉着孟文新的手就往外走。
老人不善表达，后来他才问明白，原来是对方的妻子生了病，想让他到家里治疗。孟文新赶紧收拾药箱，跟着老人出了门。
当时的独龙江正值雨季，门外暴雨如注，独龙江水位飙升，极其危险。从巴坡到老人所在村组有8公里多路程，孟文新用绳子将自己和对方拴在一起，翻山越岭走了一上午才到家，中途数次差点跌进滚滚独龙江。
病人的问题并不大，几天前因为拉肚子没有重视，已出现脱水状态。孟文新给老人打了针，看着病情稍微好转后才冒雨回村，到家时已是半夜。
孟文新心里很清楚，独龙江的村民需要自己，但术业有专攻，每位医生各有所长，不能包治百病，所以每当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病情时，他总是心急如焚。
有一天半夜，孟文新被一通电话吵醒，村民告诉他有病人需要急诊，一名缅甸籍男子，从山上跌落，右腿的胫骨断裂，并出现了大面积的挫伤伤口，流血不至。因为条件有限，孟文新只能简单给伤者做包扎后，和村民一起几经周折将男子送往独龙江乡卫生院。
03
独龙江闭塞了千年，也贫穷了千年。村民们对疾病的认知往往来自祖辈传下的经验，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愿去看病，很多人也看不起病。
当医生没几年，他的抽屉里就留下了厚厚的一摞欠条。
斗转星移，换了人间！转眼一切都成为过往。
随着精准扶贫工作推进，独龙族整族脱贫，这里的卫生医疗条件早已今非昔比。村里的卫生室除装备了急诊箱、移动式输液架、便携式血糖检测仪、雾化吸入器、紫外线消毒灯外，还配备了洗胃机等设备。一般病症在这里大部分可以得到有效治疗。
△如今的独龙江乡卫生院
乡卫生院的变化更大，不但设有放射科、外科、妇产科等科室，B超机、DR、心电图仪等仪器也一应俱全，一些简单的手术也早已不在话下。
2019年，乡里开通5G信号，独龙江网上问诊成为现实，一些急症病人不用出山也可连线专家进行有效治疗。
△当地群众在独龙江乡卫生院看病
孟文新也迎来了身份的转变，2018年他正式签约家庭医生，成为了村民身边的守护者。为方便给村民看病和家人出行，他贷款5万元，买了一辆面包车，不过车都快跑旧了家人也没坐上几次，这辆车成为了接送病人的专车。
如今，独龙江乡家庭医生签约覆盖率已达100%，医保全面覆盖，困扰了独龙族千年的看病难问题得到有效解决。
而随着生活条件改善，这两年，孟文新再也没有收到村民的欠条。
责任编辑：谭宗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