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驻地旧址内的“送郎当红军”雕塑
2019年是红军长征出发85周年，记者跟随全国党刊“感恩奋进•共和国摇篮谱新篇”主题采访团走进江西省瑞金市。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驻地旧址，讲解员向我们讲述了赣南苏区乡村涌现出的一个个“父送子、妻送郎，父子一同上战场”的真实事迹。为了国家利益，无数年轻人参军离乡，在战场上献出宝贵的生命，杨荣显家“八子参军”的感人故事便是其中之一。
送子参军支援革命
1934年深秋，在江西瑞金沙洲坝下肖区七堡乡的一间土坯房里，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双眼紧盯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守候在老人身边的，只有一个刚刚懂事的小孙子。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老人突然用力张了张嘴，孙子连忙将耳朵凑到老人嘴边。听罢，孙子点点头，转身进屋，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说：“爷爷，我拿来了，您听着：杨家八兄弟在前线英勇作战，司令部特嘉奖一次。”老人长舒一口气，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老人名叫杨荣显，一生育有八个儿子。可临终前为何没有一人守候在父亲身边？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杨家世代受地主剥削，穷得上无片瓦、下无寸地。苏维埃政权建立后，杨荣显一家人分到了田地和山林，几个儿子也先后娶了媳妇，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在叶坪成立次日，杨荣显便高高兴兴地将长子和次子送到参军报名处。“儿啊，跟着红军好好干……”老人替两个儿子整了整衣领，一脸严肃地叮嘱。然而，不到3个月后，两兄弟就战死沙场。噩耗传来，老人握着农具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转身进屋看着儿媳和嗷嗷待哺的孙子，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1932年，为了扼杀新生的红色政权，蒋介石又纠集了40万兵力，对中央苏区实行更大规模的军事“围剿”。在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兵员短缺的情况下，苏维埃政府发出了“扩红支前”的号召。
忍痛再送六子上战场
一天傍晚，杨荣显将六个儿子叫到老大、老二的灵位前，看着他们青春洋溢的脸庞，欲言又止。“爹，我们要去当兵，替哥哥们报仇！”六个儿子异口同声地说。老人看着六个儿子，强忍不舍，坚定地说：“参加红军是为了让贫苦百姓翻身，去吧，爹等着你们胜利归来。”
就这样，杨荣显的六个儿子加入红军队伍。此去征程漫漫，前方枪林弹雨，杨荣显与儿子们当然知道参军作战的危险，“但你不去、我不去，谁去呢？”杨荣显心里默默地想。苏区军民通过艰苦作战，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围剿”。
随着前方战事愈演愈烈，噩耗也接踵而至，杨荣显家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六相继壮烈牺牲。“时任瑞金县委书记邓小平听说了杨家的事，专门派人看望了杨荣显老人，并告诉他，部队已下了决心要帮他找到老七、老八，把哥俩送回老人身边。”讲解员介绍说，“可杨荣显怎么也不答应。他说，保护红色革命的胜利果实，是他们应该做的，红军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一定要支持革命斗争。”
投身广昌战役的老七和老八听说了家中的事，哥俩说：“等打完广昌这一仗再回去……”可此役过后，他们再也没能回家。噩耗再次传来，老人再也抑制不住悲痛，捧着儿子们的遗物，踉踉跄跄地朝着他们当年参军离家的方向走去，口中喃喃自语：“儿呀，原谅你们的爹吧！爹也没有想到你们一个都回不来了呀！”
老人哭喊着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在病床上，不久便溘然长逝。
“红色力量”代代传承
1934年5月30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机关报《红色中华》专门报道了杨荣显家“八子参军”的事迹。“最后一斗米，送去当军粮；最后一尺布，拿去做军装；最后一床被，盖在担架上；最后亲骨肉，送去上战场。”杨荣显的八个儿子英勇参军、前仆后继、壮烈牺牲的事迹，是瑞金人民倾尽所有支援革命的一个缩影。
“踏上赣南，我们脚下的每一片土地，都埋着烈士的忠骨、附着烈士的英灵、记载着苏区人民为中国革命胜利无私奉献、流血牺牲的感人故事。”讲解员说。据统计，当年瑞金县人口有24万，参加红军的就有4.9万。几乎所有青壮年，甚至十四五岁的青少年都加入了革命队伍。其中，为革命捐躯的有姓名记载的烈士就达17166人。
2011年1月，中央电视台播出革命历史题材电视连续剧《红色摇篮》，在最后一集中，瑞金沙洲坝一位老人的八个儿子都参加了红军，临终前他想见儿子一面，可儿子们却已全部阵亡。于是，毛泽东带着儿子毛毛去给老人送终，说自己是老人的“儿子”，要毛毛叫老人“爷爷”。这一幕，将全剧推向高潮。2013年，“八子参军”的故事被改编成歌舞剧，在全国多地演出，获得热烈反响。
刀光剑影不曾暗淡，鼓角争鸣也不曾远去。身处和平年代，虽难以想象战争的残酷，却依旧能从一个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故事中，感受到“红色力量”的代代传承。
本刊记者 杨旭东
《当代江西》曾斌 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