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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逝去的岁月

2023-04-28 11:04:47  来源:云岭先锋网

那些逝去的岁月

曹卫华

汽车在哀牢山一个山崖上停下来,站在山崖上,我看见了江水缠绕的绿汁小镇,看见了绿汁江畔尘封岁月的铜山、矿洞、厂房、运输索道、公路、桥梁、矿区居住区青灰色的房屋,远远的,这些景致就像印在大地上的历史图片,仍那么清晰,那么逼真,却没有了往日欣欣向荣的景象。

1953年初,云南撤销军管,2月15日,易门铜矿正式成立,隶属中央重工业部有色金属工业管理局西南分局。

抗美援朝结束,党中央适时调整经济建设方针,对云南铜矿企业做出“大探不采”的指示,要求各矿企进一步勘探,摸清资源家底,为中央决策和设计单位提供准确的数据和地质资料。

接着,周恩来总理发出“全国支援云南矿山建设”的号召,全国各地的地质勘探队、地质专家、技术人员,各行业优秀人才被派往云南,分配到各矿区。

按照中央指示,易门铜矿大批工人、干部、技术人员背着行李进入哀牢山,在极艰难的条件下开始了持续三年多的大探矿。没有设备,就用手锤掘进。沉寂了多年的矿洞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1954年,重工部冶金管理局给易门铜矿调拨了七台凿岩机,七台柴油机,七台空压机,这些设备的使用,使易门铜矿步入了现代企业的行列。

随之,易门铜矿机修厂建设破土动工。

接着,一支测量队分组走进大山、走进绿汁江,开始测量易门县城到三家厂的公路,开始在绿汁江上寻找架桥的地方。

炎热的夏季,气温总在36度,阳光照射在寸草不生的山梁上,把山坡大地晒得滚烫。测量工作完成后,易门县5600多民工驻进哀牢山,经过一年苦战,长60.91公里,沿途有72道拐的盘山公路修通,投入使用。

1954年至1962年间,苏联专家组多次到易门铜矿指导地质斟探、选厂选址筹建、桥梁设计建设、机修厂设计建设。

1960年,易门铜矿一期建成投产,1965年、1971年,二期相继建成投产。至此,易门铜矿成为中国八大铜矿之一,成为国家建设重要的铜原料基地。

易门铜矿设计由中国冶金设计院承担,设计生产年限20年,却坚持生产了38年,为国家提供了超出设计产能一倍还多的铜,直到洞老山空。2003年,易门铜矿因资源枯竭关闭破产。2018年,易门铜矿工业遗产划归易门县,绿汁电影院、绿汁苏联专家楼、木奔大桥被认定为易门县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2020年,易门铜矿成功申报为第四批国家工业遗产,被评定为AA级景区。

云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长,原云南作协副主席、秘书长杨红昆1971年10月初中毕业,从昆明下乡到泸西县,在农村呆了三年。1974年年底,易门铜矿到沪西县招工,他马上报了名,成为易门铜矿的一名井下工人。那时,知青要想参加工作很难,生产队推荐、大队推荐、公社推荐,然后是政审、体检……报名的人多,名额有限。他焦急地等待了近一个月,拿那招工通知书那一刻,他激动得什么似的。从今往后,他就是工人阶级了,“工人阶级领导一切”嘛!况且,他将要去的是易门铜矿,大型国营企业,工资高,待遇好,社会地位高。

12月底,带着简单的行李,簦上卡车,19岁的他随队出发,准备到易门铜矿报到去了。泸西县属红河州管辖,汽车从东南方向出发,越过昆明,向易门行驶。泸西到易门300公里左右,汽车在路上行驶了六个多小时。

到了易门县城,汽车在路边停下来,领队从驾驶室跳出来,车上马上有人问:“是不是到了?”

领队笑笑:“还远着呢!大家休息一会儿,要上厕所的上厕所,完了我们继续走!”

汽车刚到易门县城,他也以为到了,听领队这么一说,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汽车出了县城,前面的碎石路七弯八拐,对面来一辆车,卷起一团灰尘。颠颠簸簸,一路拐弯,他一会便有些晕乎乎的。有人在发呕,有人哇哇哇地吐起来。他扶着车帮站起来。群山连绵,望不到头,一座座山峦,像摆在蒸笼里大小不一、高高低低的馒头。

汽车爬上一座山头,又绕着山往下走,远处的峡谷中,一条河流出现在眼前,碧绿的河水像一条玉带,拖曵在群山之间。

汽车终于进入易门铜矿机关所在地——绿汁镇。小镇算不上繁华,却也有街道,有高楼,暖暖的阳光下,有人来来往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他把手伸向装洗脸盆的棉线网兜,做好了下车的准备。

车越过绿汁镇,继续往前行驶。怎么!还没到?他不免有些遗憾。汽车沿江行驶了一段,过了摇摇晃晃的三家厂大桥,来到江的对面,开始进入山区。

苍茫大山寸草不生,山体破碎,垮塌,塌陷,透露着一种令人恐惧的苍凉。他心里的失落在一点点增加。

汽车过了三家厂,眼前除了山还是山,汽车过了木奔选厂,山显得更高,路显得更窄、更险。

寂静的大山中,没有一丝一缕生气。他感觉自己心里沉甸甸的,出发前那种激情的潮汛在一点点退去。

汽车穿过一条不长的隧道,他眼前一亮,山坡下出现了一片厂房,宿舍。车上有人兴奋地叫起来:“这一定就是我们今后工作的凤山分矿了。”

安顿下来,吃过晚饭,尽管很累,他还是决定出去走走,熟悉一下自己将要工作生活的地方。

冬日的夕阳在两山之间的天际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红色。他顺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下走,一片坍塌的山坡上,荒草中出现一片坟莹。

这是矿区的烈士陵园,因工牺牲的矿工都安葬在这里。

坟莹不少,数也数不清。他的心突然变成一个铅球,沉落到看不见底的黑暗中。难道自己的后半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到达的第二天,矿上开始组织他们学习。一辆卡车把他们拉到三家厂,爬老矿洞,忆苦思甜,体验过去矿工的艰辛。这些老矿洞,有的是明清时就开凿的,有的是民国时开凿的,低矮、狭窄,仅够一个人爬进爬出。组织学习的人告诉他们,人在这种洞里爬行,就像蚂蟥伸腰,过去的沙丁就是这样,口啣亮子(矿灯),爬着进去开矿,然后用荒箩把矿石拖在屁股后面,又啣着亮子爬出来。

他学着老师傅比划的样子,爬进去,爬出来,手掌膝盖被碎石硌得生疼,腰也累得直不起来。

接着参观现代矿井。宽敞的主平巷里灯光明亮,铺着电机车轨道一直往深邃的矿洞里延伸,电机车的电缆架设在空中,装了矿石的电机车轰隆隆地出来,又轰隆隆地进去。乘罐笼顺竖井下去,五十米一个中段,也就是一工作面,每个中段,一条条副平巷向四处延伸……来到一处采空区,他仰头一看,微弱的灯光下,穹顶高悬,崖壁狰狞……

了解了整个矿山的运作方式,接下来开始学习各种矿山机械的操作,凿岩机、深孔钻、电耙、电机车驾驶。

岗前培训结束,他被分配到生产班组,成为一名掘进工。

矿山的掘进工分两种,一种是专打运输巷道,也就是平巷的,一种是采矿的,采矿的掘进工要会打凿岩机,还要会操作深孔钻,是矿山最辛苦的岗位。

他就是一名采矿的掘进工。那时候大家都讲奉献,所有职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都为“快出铜,多出铜”“出大汗,卖大力”。

矿洞里都是力气活。他长得瘦,可他不认怂,打天井、架箱木、背炸药、放炮,什么活都抢着干。三四十公斤的凿岩机,四五十公斤的深孔钻,他照样抱着打。架箱的圆木几十公斤,湿漉漉的,他照样扛上肩,爬到洞壁上做支护。井下的掘进班组,一个钉子一个眼,十多米的高台上打天井,扛木头上去做支护,他照样抢着上。

他他们掘进组四个人,月月按时完成任务,有时还超额完成。

矿山的生活,有点寂寞。每个礼拜,矿上会安排放映队到分矿球场上来放两次露天电影,每次都放两个片子。

每到放电影那天,职工家属和子女会早早地用小板凳、砖头瓦片在球玚占个位子,不到下午四点钟,球场上就被摆得满满的。他喜欢看电影,从来不会放过看电影的机会。那时候,外边已经有了一些现代生活气息,放映队的女放映员年纪轻轻,来的时候还经过一番打扮,每次换片子的时候,灯光一亮,她身上半透明的的确良衬衫霞光万道,所有矿工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投去。他也会忍不住看上两眼。

除了放电影,矿工会还会组织其他分矿的篮球队到凤山分矿,跟凤山分矿篮球队进行友谊赛。比赛都在晚饭后,他也会早早地来到灯光球场边,无论比赛精彩与否,他一定要等到终场的哨音响了,才会离开。

没电影没球赛的时候,他还会到阅览室去看看画报,翻翻报纸。他有一本早年的电影画报,是当知青时从家里带出来的,他一直带在身边,画报封面是王晓棠主演《边寨烽火》的大头像。王晓棠是他崇拜的女明星,这本杂志他从昆明带到泸西,从泸西带到易门,看了一遍又一遍,仍然舍不得丢。

下过几场雨,深秋的哀牢山无形中变了颜色。远处山坡上的松林里,会长出各种各样的菌子。周末,他会约上几个朋友,到山林里捡一些菌子回来,炒的炒,煮的煮,食堂打几个菜,在宿舍改善生活。

矿山女工少,只有播音员、服务员、电影放映员是女的,都是矿上的职工子女,一个个生得天仙似的。

分矿除大食堂外,还有一个小食馆。小食馆有一个女服务员,东北人,皮肤白皙,眼眸流水。他他们给她取了个绰号——“小面条”。有时他也会跑到小食馆去,排半天队,花几毛钱卖一个肉菜,为的就是多看小面条几眼。

矿山政治气氛浓郁,每年的元旦都有“开门红”大会战;五一劳动节有“红五月”大会战;国庆节有“为祖国生日献礼”大会战。

每次大会战,他他们的班组便被命名为“青年突击队”。大会战期间,任务比平时重得多,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快速度,增加工作强度。他有胃病,即便生病,他也咬牙坚持,从未离开过岗位。每天从矿洞里出来,累得皮塌嘴歪,洗涮过后,倒头就睡。

在矿上的第四个“红五月”,他被推选为青年突击队代表,在上千人的誓师大会上代表青年突击队表决心,并和大家一起宣誓:大战红五月,以优异的成绩向劳动节献礼。

第四个大战红五月时普通的一天,他一早就来到坑口,同班组的几个同事也到了。他们乘电机车进了矿洞,又乘罐笼下到中段。这已经是大山深处海拔仅只几百米的地方。四个人商量过后,他和另外一个同事乘罐笼顺竖井升上天井,先把罐笼的气腿一个个拔出来,紧紧地撑在岩石上,接着把深孔钻机架起来,把第一根钢钎插进机头,再把深孔钻机的气腿升起来。打深孔,开头比较难,碎石像子弹不停地往下飞,射在脸上,生疼。打一个深孔要换四次炮杆,60公分、80公分、1米、1.2米。一组深孔16个炮眼,炮杆要不停地换。换炮杆先把钻机气腿的气放掉,把钻机放下来,换炮杆的人在罐笼里,把炮杆高高举起,插进刚打的炮眼,然后再把炮杆往下退,把后边六棱的柄准确地插进机头。接着再把气腿充上气,把钻机升起来,继续打。炮杆一根比一根重,换到最后,举炮杆的手在空中瑟瑟发抖。

掌握钻机的人也不轻松。炮杆在岩心高速旋转,冷确水裹着碎石、石粉不停地落下来,落在脸上、身上、眼睛里、脖子里。脸皮紧绷绷的,眼睛辣乎乎的。刚举手擦掉,接着又掉进去。

他先在上面换炮杆,后来,他跟掌机的同事换了换,下来掌机。

第二天,他们到矿洞里的炸药库领了炸药,背进天井,把炸药一筒一筒填进炮眼。表面上这是轻松活,其实不然,成吨炸药一筒一筒举起来,塞进炮眼,再用钎子捅进深处,不一会,手臂又酸又疼。

装完炸药,插上电雷管,布好线,紧紧张张,忙忙碌碌的一天又过去了。

第三天一早,他他们四个人又来到中段,组长扬了扬手,他上前去,举手把电闸合上。轰隆隆的爆破声在矿洞里久久回荡,成百吨的矿石顺竖井倾泻而下,落进溜槽,顺溜槽溜进早已等候在下面的矿兜,电机车轰隆隆、轰隆隆地把矿石又拉进小木奔选厂……

进到镇上,街道两边,几棵高大的攀枝花树挺立在蓝天白云下,火红的、金黄的攀枝花开满枝头。绿树浓荫的街上行人无几,两个卖服装的摊子摆在街边,服装五颜六色地挂在竹杆上。有个摊子有位老人守着,她一边守摊一边捡树上落下来的攀枝花。另一个摊子没人守。

我跟老人聊了几句。老人是富民县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嫁到易门铜矿,丈夫是机修厂的翻沙工,企业倒闭后,办了提前退休,夫妻俩还住在小镇上。 

转眼十九年过去,矿上的退休工人基本上都搬到易门、玉溪、昆明去了,很少还有人回来。

我问老人:“为什么不搬到易门或者玉溪住?”

老人直爽地回答我:“冇得钱买房子!”

摊子上的服装都是一些过时的服装,我问老人好不好卖。老人羞涩地笑笑说:“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卖不掉一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算是打发日子。”

摊子旁边摆着一个火炉,铝锅里煮着几包青包谷。老人揭开锅盖,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老人要拿包谷给我吃,尽管很馋,我还是拦住她。我知道这是老人的商品,是她的生计。矿山人耿直,攀谈上了,我给钱她也不会要。我本想问问老人包谷卖多少钱,与城里的价格做个对比,怕老人误会,还是没问。

转个弯,上一段坡,来到位于绿汁镇中心区的原易门铜矿工人俱乐部。一道高石坎,有铁栅栏围着,打开栅栏门,走下高石坎,一座四层楼矗立眼前。这是一座“凹”字形的建筑,中间内置楼梯,每层楼外置过道,娱乐室、乒乓球室、图书室、棋牌室顺过道有序排开。这是苏联专家设计的、典型的苏式建筑。“工人俱乐部”几个字还矗立在楼顶上。

工人俱乐部右边的树荫下,座落着两栋别致的二层小楼,灰兰色的墙面,显然是重新刷过的。小楼坐南朝北,砖混结构,瓦屋顶,木地板,这便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苏友谊的历史见证——苏联专家楼。小木奔矿还有一栋。三栋专家楼也呈“凹”字型,与工人俱乐部一样,中间置楼梯,外边置走道。绿汁镇上的两栋外国专家楼,现做了滇铜文化展示馆。

云南自远古就一直是中国的铜原料基地,青铜冶炼铸造技术也比较先进,出土的青铜器不少,应该有个属于云南自己的铜文化博物馆。江川李家山出土的青铜器很有代表性,贮贝器、铜鼓、编钟、各类铜扣饰、动物纹兵器和大批青铜农具,这些青铜器制作技艺精湛,民族特色浓郁。其中的“牛虎铜案” 设计精美,铸造技术高超,地域文化色彩浓郁,是难得的珍品,刚出土便闻名于世。

晋宁石寨山除神秘的“滇王金印”外,还出土了不少青铜兵器、生产工具、生活用具、贮贝器、乐器、装饰品,其滇王剑同样是稀世珍品(现收藏于上海青铜博物馆)。

还有楚雄万家坝古墓群出土的铜鼓;有牟定县出土的战国时期成套的编钟,和两个早期铜鼓;有大姚和姚安县出土的青铜礼器、兵器。

大理除剑川海门口发现铜石并用遗址外,还有永胜县金官村出土的各式青铜器;特别是祥云县大波那村出土的精美铜棺,全世界绝无仅有(现收藏于上海青铜博物馆)。

工人俱乐部正面的高坎上,有一个灯光球场,篮球架被拆掉了。球场的正面,是一个简易舞台,电影院建成之前,这里是易门铜矿的文化体育中心。舞台可供放映、演出、开大会。舞台两边的墙上有两条标语,“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两根方柱,左边写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右边写着“ 万物生长靠太阳”。舞台正上方,一个立体雕塑,三面红旗托着红五角星,红五角星下边写着,“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文字都是毛主席手书体。

舞台后面矗立着一排排职工宿舍,楼顶上的铁烟囱已经不冒烟。

篮球场还是泥巴地、还没有装灯光时,这里就非常热闹,成为机关干部、矿山职工的集散地。每到晚上,吃完饭的干部职工换了衣服就忙着往这里跑,把个场地围得严严实实。七点钟,工会干部准点在广播里播放《喀秋莎》《莫斯科效处的夜晚》《三套马车》《茉莉花》《四季歌》《滇池圆舞曲》等抒情歌曲,爱跳舞的苏联专家踩着音乐声,换上西服皮鞋从房间里出来,邀请场边的女职工跳交谊舞。干部职工们也找好舞伴,进场跳了起来。一些青年矿工也会老远赶来,参加清风明月舞会。刚下班,来不及换衣服的工人甚至穿着水靴工作服就跳了进去。矿山女工少,找不到女伴的,自己架起胳膊,比个样子,一个人跳,照样乐滋滋的。

沿着绿汁镇干部确定的采风路线往前走,满街都是苏联式的建筑,新华书店,百货商店,职工宿舍楼,接待过乌干达总理、全国人大副主任钱伟长的贵宾楼……山坡上的绿汁公园,石级迴廊,怀抱的大树刺破青天。

机修厂建于1953年,最初在三家厂,时称机电车间,1961年迁到绿汁镇,负责机械维修和备件加工,供应矿山生产生活用电。偌大的车间,机器所剩无几,红砖墙上半截是空的,用于通风,中段玻璃窗用于采光,中间一座钢筋水泥框架贯通南北,上面架设了行车轨道。往日弧光闪烁的喧嚣早已不在。一个职工自己设计制造的龙门吊竖在门口,远远地能看见有两个人还在角落里干活。

按照工信部等八部委规定,我国工业遗产必须建造于1980年前。凤山东口吊桥建于1958年,供凤山坑职工上下班用;三家厂吊桥建于1967年,是邑梅公路与易门铜矿狮山分矿相连接的重要桥梁;客车库建于1975年,上层小车库,下层客车库,主要停放易门铜矿公务用车和职工往返绿汁镇与木奔矿区的班车;木奔选厂建于1960年,由碎矿、磨浮、精矿、机修四个车间组成,车间内机器设备仍在,合上电闸还能正常运转;木奔大桥建成于1959年,是易门铜矿与绿汁江西岸坑口的运输桥梁;木奔变电站建于1960年,有2条35千伏线路、22条6千伏线路,形成覆盖整个易门铜矿和周边农村的供电网络;绿汁电影院建成于1976年,可供放映、文艺演出,大型会议使用,观众席分为楼上楼下两层,共1314个座位;铸件木模,是铸造用的生产工具。

顺绿汁江逆水而上,三家厂、狮子山……几个重要的矿区都在西岸,隔江就能看见矿工宿舍区一排排的房屋。当时,中央制定的建设方针是“先生产,后生活”,因此,那些矿工宿舍大多数都是简易房。

易门铜矿这些遗物,连易门人都不再轻易提起,眼看将在历史的记忆中消失。戴上“国家工业遗产”的桂冠,人们再回头去,居然从这些砖瓦建筑、钢铁物件中看到了许多动人的故事,以及它不可多得的文化价值。它像敦煌莫高窟、西安半坡村、成都三星堆遗址一样,是一段历史的物证,它放射出新中国铜矿工业发展的历史光辉,承载着新中国基础工业建设时期不同阶段的重要信息……它是物质的,更是精神的,作为中华民族复兴的全民记忆,它将受到国家永久的保护。

2023年春节,绿汁镇突然火起来,成为云南的网红打卡地,每天的游客达六万多人。那些逝去的岁月,成为另一种乡愁与思念,在绿汁镇竖起铭记的大旗,迎风飘扬,等待着阅读这段历史的亲人们和游客们。

责任编辑:王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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